十来天后,孙林芝探亲假到期,他依依不舍地离开老家回单位上班。
李兰英则同孙母带着俩小儿在家务农,她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一家人和和睦睦,倒也心情舒畅。
转眼间,孙斌就到六岁,可以上学了。孙林芝寻了个机会,开着解放货车绕行了个百十公里的路程,一将李兰英娘仨接到工地,孙母自有孙林芝堂哥照应。
华国的特大型企业有个特点:学校、医院、商场等一应俱全,如社会缩影。孙林芝所在企业正在建设X西大山深处的一个特大型水电站,其直接参建人员有一万三千人余人,从而自然形成了一个以工程建设指挥部为中心的小镇。
孙正非一家在小镇呆了五年,成年后的孙正非依然清晰地记得一些片断,仿如昨日:
那时候不象现在的骄生惯养,大部分家庭的小孩子都是放养,孙斌去上学了,孙正非就一个人在家玩,他的活动范围以家为中心逐渐向外扩散。
记得有一次Y水河涨大洪水,五岁多的孙正非居然独自随着人流走到河边吊桥处看洪水,只见那平时很温顺的河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猛上涨,浪大水急,眼看只差个两、三米就要淹到吊桥了。
被大风吹得不停摇晃的吊桥上,只见一个个穿着军装的年青战士背着东西飞速奔跑,他们的神情严肃焦急而又钢毅。
奔跑的队伍中,一个年青的小战士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噗”地一下就扑倒在孙正非前面不远,他那肩上的东西也摔到孙正非面前。
小战士摔得很重,孙正非看着都觉得疼,可那小战士硬是一声不吭,随即一个虎步纵起,捡起掉落的东西就跑。
孙正非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他家隔壁不远的马婶发现了他,那马婶一顿呵斥吓唬之后,牵着孙正非的小手回家了。
第三天是个大太阳天,孙正非听到大人们说吊桥被大洪水冲毁了,他又独自溜到吊桥边去看了个究竟:
大洪水已经退却到了正常水位,吊桥上只剩下粗细不一的钢丝绳及一些扭曲的铁架子在风中叮当作响,河对面有许许多多绿军装战士像工蚁一般地忙碌着。
......
那孙正非是个招财童子,经常能捡到钱,两毛五毛、一块二块是常有的事。
一次,出门玩耍的孙正非路过垃圾堆时,看到好几张崭新的二毛钱静静地躺在垃圾堆面上望着他微笑,孙正非一把捡起,就屁颠屁颠地往家里跑,还没进屋就大喊了起来:“妈妈!妈妈!我又在垃圾堆里捡到钱了,你看看有没有用。”
孙正非不确定捡来的钱是不是作废了,要不怎么它们明晃晃地躺着,也没有人要呢?
“好,有用,妈妈帮你存着,等你长大了,给你取媳妇用。”李兰英又是这一句话把孙正非给打发了。
又一次,放暑假的孙斌到街上的百货店里打瓶酱油,孙正非自然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那天逢赶集,街上人不少,兄弟俩到了百货店,孙斌去打酱油,孙正非则四处张望,看个稀奇。
孙正非突然瞄到木柜台下面,有一团用橡皮筋缠着的塑料袋,他好奇的捡了起来,想打开看个究竟,打好酱油的孙斌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脑袋,示意他跟上。屁颠的孙正非就只好一边解开塑料袋一边跟着哥哥走到街上。
解开层层包裹的塑料袋子,最后映入眼睑的是一卷钱,最外面是一张10元大钞。
“走,我们去买支5分钱的大雪糕尝尝。”平时只能偶尔吃二分钱一支绿豆冰棍的孙斌想想都流口水。
“我不,我要回去交给妈妈!”
“就买二支雪糕,你一支我一支,剩下的钱就交给妈妈,你不是最喜欢吃冰棍了吗?”路过街上的冰厂时,孙斌诱惑道。
“不,我要给妈妈!”犟牛般的孙正非紧紧握住塑料袋,他坚决地挡住了哥哥的诱惑,只不过是把快要流到嘴角的口水,咽下小肚肚而已。
感情极好的兄弟俩就在争争吵吵中回到了家里。
“妈妈,妈妈!我又捡到钱了!哥哥想要买雪糕吃,我没干!”抢先跑进屋里的孙正非骄傲的抬着头,将“巨款”急急地呈给了李兰英。
孙林芝夫妇打开塑料包一看,三张大团结和一些零散钞票整整齐齐的卷在一起,巨款共计四十柒块八毛五分。
“好,不错,吃饭!”
李兰英惜字如金地表扬了一心想得表扬的孙正非,她也没有批评心怀忐忑的孙斌,在吃饭时,李兰英给平时被要求多吃饭少吃菜的两只“小猪”碗里夹了不少菜。
又到了街上赶集的日子,孙斌在家写作业,孙正非则围着桌子玩闹。一个头上缠着白头巾,身穿一身蓝土布衣服的瘦老汉敲门进来了,他很客气地同放下家务迎接的李兰英交谈起来,过一会儿,老汉从背篓里拿出一刀老腊肉、一袋子鸡蛋和几把青菜放在地上,就匆匆告辞,李兰英拦都拦不住。
“妈妈,那个老爷爷是谁呀?怎么给我们送这么多东西?”孙斌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托你们两个的福,你们爸爸想办法找到了丢钱的这个老汉,将钱还给了他,那些钱是他买盐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落的。”李兰英笑眯眯地说着。
“是我捡到的!”小正非急忙争功道。
“明明最棒!幸亏是明明捡到了。”
“这些钱是老汉用来给他孙子治病用的,是救命的钱。所以这老汉今天就来感谢我们了,听说他的孙子跟明明的年纪差不多大呢。”
一大碗青红椒炒腊肉、一个青椒蛋饼、一碗蛋汤、两个青菜、小碟花生米,孙林芝望着狼吞虎咽的两个小崽子及贤惠持家的妻子,心满意足地“吱”了口小酒,这小日子过得舒坦!
“明明也快六岁了,这小崽子太野,过几天我就把〈鸿蒙造化决〉教给他,看能不能静静他的性子,也省得我三天两头练那吐纳功夫,麻烦。斌斌倒是不错,聪明,懂事,是个学习的料子。”孙林芝暗忖道。
......
从那天开始,孙正非对捡钱就格外上心,他知道捡了钱还给失主就是做好事,自己还能有好吃的吃,但是奇了怪了,孙正非几乎再没有捡到过钱了。
孙家大人与老汉的良好互动,让逐渐长大的孙正非明白了一个浅白的道理:
意外之财不可占,那可能是别人用来救命的钱财;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要有所感谢回报;如果大家都这样去做,不少失主就能够重获救命之财。
正所谓:大道至简,治大国若烹小鲜。
道理虽简单,若非身临其境、细细品尝,何不是知其理不知其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