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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胜负和生死

林舒志从徐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位略显微胖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双手较常人更宽大一些,一眼便知是练手上功夫的人。

林舒志双眼一眯,叫破了来者的名字:“孙续。”

来者正是江都无双楼分部四大执事之中的孙续,当初以一双拳头击败楚明昭的那一位。

“见过林公子。”孙续道:“掌事大人想向林公子借一样东西。”

林舒志长剑一提,道:“莫非是林某的项上人头?”

孙续笑道:“公子好生聪慧。”

林舒志不急着打架,反倒是笑着说:“按理说,那一天我一剑险些斩了那个叫李终的,你们无双楼不该这么看不起我吧。”

孙续不可置否。以林舒志重创李终的那一剑之威看来,孙续想要击败林舒志无异于痴人说梦。孙续道:“林公子若是全盛状态,自然是由我家掌事大人亲自出手,与林公子做过一场。可说到底,那也是全盛时期的林公子,不是如今的林公子。”

“原来如此。”林舒志点了点头,道:“我原来还不能确定秦红妆是谁的人,现在看起来,这位秦大家就是无双楼那位暗中存在的大执事了。”

按理说,昨夜的情形,唯有楚家人知道林舒志离开了楚家,秦红妆万万没有理由知道才是。可若是无双楼牵扯进来,秦红妆是无双楼的人,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林舒志接着说道:“可这位秦大执事的修为,也未免太低了一些,比起明面而上的大执事唐天成,可是差了不少啊。”

其实不说明白,林舒志也有所猜测。秦红妆容颜惊人,又是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用于台前与人争勇斗狠,以自身魅力作偷袭之用才是正途。如此一来,纵然实力尚浅,若是发挥得当,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之中。

孙续道:“多说无益。林公子若能胜过在下,日后自然能查到我无双楼更多的消息,若是倒在这里,说什么都是空话而已。”

林舒志道:“是这么个道理。”

话音落下,孙续已经是一拳轰出。

一出手就是实诚修为,正如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林舒志此时一身实力十余三四,纵然再与李终交手尚且要小心翼翼,如今面对更胜过李终一筹的孙续,自然不敢怠慢。

动若流光一剑出。

此一剑携林舒志出剑之势,生生将孙续全力一拳斩偏三分,林舒志又一转身形,轻而易举避过这一拳。

在下一刻,只见孙续凌空一滞,转而脚尖点地,一个燕子转身,直取林舒志背后空门。

林舒志自然不会不防孙续此等变招,当即一剑向后刺出,正与孙续铁拳相向,激起一声金石之鸣。

还是那句话,变招不如蓄力。孙续虽然主攻,但这一招是临时变化,而林舒志一剑则是蓄谋已久。因此,林舒志仍旧是轻描淡写之间挡下这一拳。

说到底,剑冠绝学的一招一式,皆要高过孙续的拳法不止一筹,正因有此等绝技,林舒志才能站在伟人肩上草创心剑,才能轻而易举化解孙续接连两拳。

可武者交手,却不是单凭招式之精妙便可分出高下,不然不用打了,报出自家所学就分了胜负了。落到实处,还是要看双方的修为高低、心境等等。刺客林舒志虽然化解两式拳法,可这才刚刚开始,离分胜负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刹那之间,交错之际,孙续再度催动一身真气,打向林舒志。

这一拳与前两拳又有不同,若说第一拳是饿虎扑食,那么第二招就是灵蛇吐信。至于这第三招,以“金牛撞山”论之再合适不过。这一拳重势,浩荡拳势要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压垮才肯罢休。

这一拳,不好接。

可这一拳,不得不接。拳法通常以力压人,一拳盖过一拳,若是第一拳就避过,林舒志如何挡下接下来延绵不绝的攻势?若是林舒志全盛时期,心剑四招尽出,即使孙续积势十拳百拳也是枉然。可现在,漫说四剑,出一剑就能要了林舒志的半条命。因此,林舒志要接下这一拳,甚至要破去这一拳才行。

林舒志心念一动,一剑已然出手。心剑之中有“一剑苍雷震”这等震剑之法,能在瞬时之间将一剑之威提升至极致,此时应对孙续这一拳最为合适。可林舒志使不出这一剑。

所以林舒志决定退而求其次。

孙续这一招气势磅礴,而林舒志有一剑。

简单的一刺而已。

这一剑没什么浩大声势,也没什么冲天剑意,有的只是穿风一线而已。

不论金石玉璧,我自一剑穿心。

磅礴的拳意与渺小的剑气轰然相撞。

拳意一往无前,剑气岿然不动。

林舒志的嘴角渗出了几点鲜血,这一剑击穿了孙续的拳意,却没能破而散之。这拳意如潮水一般撞在了林舒志身前。

可林舒志不能退。

这就是生生吃了半拳。

可孙续这一招终究是被林舒志破去了。

在下一个瞬间,林舒志猛然提起一口真气。一拳被破,孙续气息为之一凝。林舒志变招只在刹那之间,他不想给孙续半分换气喘息的时机,体内内力真气如暴雨倾泻一般不要钱的落下,使得这一式剑招的剑气绵绵不绝,每一道剑气都要让孙续的脸色凝重一分。

足足三十六道剑气之后,林舒志才终于停下这拼命般的出招,扶着手中三尺青锋,单膝跪地,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孙续的拳套和袖口已经被林舒志切的粉碎,手上也是血肉模糊。孙续嗓沙哑中带着几分寒意道:“好一个林舒志,难怪李终说要掌事大人切记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纵然你重伤在身,竟也将我逼到这等地步。只是可惜,可惜啊,林公子尚有几分余力?可还接的下孙某一拳?”

林舒志惨淡一笑,啐了一口血沫,轻声道:“若我有五成余力,也能叫你血溅当场。若我有江城子在手,你这一双手已经废去。”

孙续阴恻恻一笑,森然道:“先丢佩剑,再遭楚征重创,说是可惜,还是可悲呢?林公子,是时候上路了。”

林舒志恨恨道:“我心不平,意难平!”

孙续已经一拳攻来,眨眼就到眼前。这一拳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林舒志终于豁出去,大喝一声:“我还有一剑!”

纵然真气已尽,气力已竭,林舒志依旧一剑递出!

这是林舒志作为剑客的最后一剑。

然而孙续拳已至,人未至,这一剑只是在孙续的拳上添了些许新伤,却还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孙续收回双手,漠然道:“林公子真以为一招鲜能吃遍天?未免过于自大了一些吧。”

也是,林舒志诈过秦红妆而逃出生天,又怎么能再一次诈过与秦红妆同出一门的孙续呢?

林舒志的脸色终于平静下来,道:“是我输了。”

孙续再展笑颜,从容走到林舒志跟前,道:“请林公子上路!”

一拳轰出,四下皆寂。

孙续低头看了看将自己刺了个通透的一剑,和离林舒志仅仅咫尺之遥的拳头,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是林舒志作为求活的最后一剑。

随后,这位无双楼的执事大人双目微闭,轰然倒地。

林舒志喘了口气,心中大为宽慰,“虽然是我输了,却是我活了下来。”

林舒志知道,想要像对阵秦红妆一样击败孙续显然绝无可能,因此,林舒志要求一个孙续放松警惕的时机。

若是林舒志完全没有反抗,安然受死,孙续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但是林舒志竭力反攻却功败垂成之后呢?

林舒志技高一筹,孙续血溅五步。

分胜负,也分生死。

......

宋绝看着这位进门便愣冷着一张脸的楚家大公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陪坐在旁,静等楚明轩先开口。

楚明轩还是不负所望,先开口道:“宋公子,楚毅可曾为难公子?”

宋绝道:“楚毅大人面恶而心善,并未为难在下。”

楚明轩又道:“这就好。”

“劳楚公子费心了。”

楚明轩话锋一转,道:“既然楚毅没有为难宋公子,那就由本公子来为难你吧。”

“昂?”宋绝有些错愕,这是啥?

“本公子已经调查过朱越了。至于你宋绝,哼哼,真是一场好戏啊。”楚明轩冷声说道,“当真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不成?”

宋绝脸色不变,从容坐下,道:“既然楚公子已经调查清楚,那宋某人自然是等着楚公子动手了。”

楚明轩轻笑一声,道:“倒是还有几分骨气,不似其他人,一句狠话就吓得惊慌失措。宋绝,本公子看好你。”

宋绝依旧脸色不变,慢慢说道:“那宋某还真是多谢楚公子抬爱了。”

话已至此,楚明轩起身道:“那本公子就不打扰宋公子休息了。”说罢,楚明轩扬长而去。

宋绝看着肆意狂妄的楚明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他不知道楚明轩这一番操作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至少,这绝不是示好的表现。

月前某一日,宋绝偶然得到一本刀谱《七夜刀》。一朝修练之下,竟然险些走火入魔。在危急时刻,有一高人出手相助,先是平复了宋绝体内躁动的真气,再是助宋绝修炼七夜刀小成境界。宋绝当时十分兴奋,而那位高人所求,也只不过是希望宋绝在修炼有所成就之后,要通过秋台宴加入楚家而已。

宋绝一开始以为这位高人是与楚家交好之人,借此增强楚家实力,至于为何要走秋台宴的路子,高人没有说,宋绝也不敢问。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事情到了夜宴之中,宋绝想要投桃报李,便主动提出比武展现实力,甚至还想过后续将七夜刀双手奉于楚家,还提出请家主楚彻评价一番自己的刀法。然而,楚彻的骤然昏迷,让宋绝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忽然明白,自己只是高人斗法的炮灰而已,只是棋盘上的一枚小小棋子罢了,连接触到计划的资格都没有。

此番楚明轩登门,宋绝的心中,便没了瞒天过海的侥幸,只剩下对那位不明身份的高手的最后的希冀。

就像是落水之人看到一块木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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