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叩门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如此清晰,周涛道:“这么晚了,谁会敲门啊?我出去看一下。”
门外,是居委会刘大妈,刘大妈道:“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子休了,他可真是个好孩子啊!我们知道他受伤了,上医院需要钱,街坊邻居也都不富裕,大家凑了凑,也没凑多少钱,你别嫌少啊。”
刘大妈的话让今晚因为借钱屡屡碰壁的周涛愣在了门口,刘大妈接着说道:“还愣着干嘛,快拿着啊。”
周涛接过刘大妈手中的钱,泪水瞬间浸湿了眼眶,他心想:今晚风真大,风里还有沙子,一定是沙子进眼里迷眼了。
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呜咽的感谢:“谢谢大家了。”
对于在苦难中挣扎的人来说,只要一点甜,就能让他们相信世界的美好。
一些人对你的种种亏欠,总有一天会由另一些人一一偿还。
送走了刘大姐,回到家中,周涛夫妇看着街坊邻居一起为他们家凑的钱,忽然觉得,生活其实没有那么糟,周子休也已经脱离危险了不是吗。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
6月8日,高考第二天。
一大早,泉城一中高三五班的同学就在校门口集合,等待进入考场了,今天他们的谈话与往日大不相同——
“你看新闻了吗?新闻上那个周子休,是咱们班的那一个吗?”
“不知道啊,昨天上午不是还见他来吗?”
“我跟你们说,我和周子休是一个考场的,周子休昨天下午没来考试。”
“那就真是周子休啊,哼,学习好有什么用,喜欢去管别人闲事,现在高考都没法考了吧,活该!”
倒霉的是,最后说话的这个同学当时就站在楚江旁边,他说的话被楚江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楚江左手拽住那个同学的衣领子,右手化拳一拳打在了那个同学的脸上,直接将那个同学打倒在地,那个同学倒地后楚江顺势坐到了那个同学身上,抡起拳头继续打。
楚江边打边吼道:“他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说周子休?看老子打死你!”
嘴上骂着,手上也是一刻不停,越来越重的拳头一下下落在了那个同学脸上。
李永波赶到后,连忙把两人拉开,大声训斥道:“楚江,你干什么呢,高考不考了是吗?快点滚!”
楚江两手一摊,对着那个同学轻蔑一笑,说道:“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不该说的话,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李永波愤怒道:“让你滚你还站在这干嘛?快滚!”
此时,李永波和楚江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周子休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
在医院中,周子休缓缓醒来,他心想道:我这是怎么了,晕倒了吗?现在这是在医院?怎么那个老爷爷救了我之后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
在病床边等待的周涛夫妇,发现周子休醒了,感觉生活中的一切苦难都走到了尽头。
王淑芳连忙道:“儿子,你终于醒了。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子休此时才看到病床旁的父母,这两天周涛的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看着憔悴狼狈的父母,周子休回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道:“爸,妈,对不起,我今年可能没法高考了。”
周子休的话说完,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上了一家人的眼眶。
周涛说道:“没事,没事,那些都不重要了,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
温暖,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缓缓扩散。
周子休奇怪道:“我为什么在医院啊,咱们回家不行吗,在医院多费钱啊?”
王淑芳回答道:“你昨天才刚做完手术,今天当然应该住院了。”
周子休道:“什么?我昨天做了手术?我都伤到哪了?”
王淑芳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当然是肚子上啊,据你那个主治医生说,还有一些内脏的伤势。他都帮你治好了,他说昨天的手术非常成功,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这个医院做手术可真贵啊!”
周涛瞪了一眼王淑芳,埋怨道:“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周子休赶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只有一些刀伤留下的伤疤,完全没有针线缝合的痕迹。
周子休心想:做我这种外伤手术怎么可能不缝合伤口呢?而且,这种伤,我好像是可以自愈的啊!那医生为什么要说手术成功呢,难道…….?
想着自己近日来的种种奇怪表现,他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周子休问道:“爸,我的主治医生是谁?”
周涛道:“你的主治医生好像叫蔡康永吧,你问这个干嘛?”
周子休道:“没什么事,爸,你去办出院手续吧,我去找一下这个主治医生。”
王淑芳道:“出院,现在可不能出院,万一你还没好彻底呢可怎么办。”
周子休道:“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再说了,在医院住着多费钱啊,多住一天要多花多少钱啊,咱先回家吧,不行再来医院,好吧?”
医院高昂的收费让王淑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家中可怜的积蓄让她只能答应周子休的请求。
王淑芳道:“那好吧,听你的。可是你找人家主治医生干嘛去?”
周子休道:“妈,我回来以后再和你说吧,我先走了啊。”
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身影。王淑芳抱怨道:“你看咱儿子,伤还没好呢,又给自己找事干。”
周涛笑道:“他呀,从来就没停下过。”
…………
周子休在医院中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了蔡康永的办公室。
此时蔡康永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到还未来得及换上正常衣服的周子休,问道:“你是谁?你不好好在病房休息,来这干嘛?”
周子休笑道:“蔡医生,你这混的不错啊,都有独立办公室了。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
蔡康永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会认识你?”
周子休心想:一个医生竟然连昨天刚做完手术的病人都不认识?他会不会是装的啊?
想到这,周子休更确信了几分心中的疑惑,说道:“蔡医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才给我做完手术,今天就不记得我了?”
周子休说话时特意加重了“手术”二字。
蔡康永眼角一跳,道:“哦,是你啊,昨天做手术时太认真了,就没记住你的脸,你现在就能正常下地走路了?看来手术很成功啊。”
周子休发出了一声充满鄙夷的嗤笑,道:“那蔡医生,给我做手术的过程中,你有什么感想吗?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蔡康永拿着茶杯的手开始渐渐发抖,道:“哪…哪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正常做手术呗,我跟你讲,你这种手术,我做的多了。”
周子休向前迈了一步,双眼盯着蔡康永道:“是么?蔡医生,你要是正常做手术,为什么我身上连针线缝合的痕迹都没有?难道你做这种手术从来不用缝合伤口吗?那你都怎么做的手术?你是不是只会把病人放在手术床上,然后在旁边跳大神,祈祷病人的伤能自己好?”
蔡康永猛地站起来,丝毫没有感受到茶水洒了自己一身,大声道:“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做手术还用向你汇报吗?”
周子休回答道:“当然不用向我汇报,但是如果某些人没做手术,却假装做了手术,骗病人的手术费。你说医院方面如果发现了,会不会开除这个人呢?”
蔡康永憋红了脸,义愤填膺道:“你放心,如果我们医院有这种人,我一定会向院方报告,不将他开除誓不罢休。”
周子休道:“蔡医生这么有觉悟,我实在佩服。但如果这个人,就是你呢?”
周子休抬手打断了想要辩驳的蔡康永,继续说道:“蔡医生,我肚子上有这么长的一道刀疤,如果你真的给我做了手术,总不可能连手术缝合的痕迹都没有吧。我想,你是根本没给我做手术吧!”
蔡康永瞪大了双眼,道:“你胡说!要是我没给你做手术,你的伤是怎么好的,你看看,你昨天才受了伤,今天就能下床来和我理论了,这恰恰证明我的手术很成功啊!院方还要拿你这个手术作为典型案例呢!我怎么可能没给你做手术,你不要在这里张着嘴说瞎话!”
周子休道:“到底谁在说瞎话你心里很清楚,你根本没有给我做手术,我身上的伤,是自己好的。所以我的身上只有伤疤,没有手术缝合的痕迹。”
蔡康永几乎是咆哮了出来:“你说什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就好了?你在跟我讲神话故事?可问题是,谁信?你出去问问,谁信?你这小子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开始产生幻觉了?”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华阴阳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还是一套太极袍。
他对蔡康永说道:“怎么没人信?我信。”
然后又转头对周子休一笑,道:“小子,找你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啊!”
周子休惊喜道:“是您啊,老爷爷,我还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道谢呢。那天要不是您,估计今天我就见不到您了。”
华阴阳意味深长道:“哦?那也不一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