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打脸,骂人揭短,陆易传音所说的那番轻佻之言,自然是想激怒五宝和尚,让其多付些灵石,可先不说他这“密语传音”毫不设防,就说那黄衣女子的修为比他还要深厚几分,只要动动灵识便能窥听得到了。
如此之下,他的“密语传音”不是白日点灯,多此一举是什么?
“这死秃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适才装出一副暴怒气愤的样子,想来也是为了引我掉以轻心,好让我出丑,又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目的。”
想到自己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前敲诈勒索,还说了什么美女配英雄这样的胡话,陆易只感一阵脸热,哪里还有讨要中品灵石的心思,顿时大为窘迫起来。
五宝和尚见此,将手上那块中品灵石抛将过来,啧啧地笑了一声,拱手说道:“小子真是好样,敢如此光明正大抢和尚灵石的人,你算是第一个!贫僧佩服,佩服。”
陆易听得那秃驴“光明正大”的奚落,在黄衣女子的轻笑之下,脸面都差点挂不住,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就着衣裳擦了擦手中的那块灵石,自嘲地说道:“姑娘,这块灵石被我擦得香喷喷的了,你大可放心吸纳。”
说着,便将五宝和尚抛过来的中品灵石递给了那黄衣女子。
那黄衣女子精致的脸蛋“唰”的一下,瞬间红得透亮,低眉羞涩地接过灵石,轻语说道:“多谢公子,小女子陈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陆易苦笑着说道:“哪有什么公子,在下陆易,陈姑娘可以……”
可未等陆易语尽,那五宝和尚便挡在陈善的面前,瞎嚷着就是一通絮聒,说道:“贫僧法号五宝,好妹妹可以叫我五宝和尚或者宝哥哥。
你看我手中的犍槌,它可以奏出‘啷啷’之音,幻化《庚子魔舞》那活色生香的场景,以惑乱敌人的心智;我背后的庚子木鱼,可以敲响《庚子魔曲》,幻化出牛头马面辅以战斗;我腰间这宝葫芦既是一个酒壶,亦是一件防御法宝;而这串天星珠更为难得,它除了能够防邪辟鬼,还可以……
那陆什么蚁,你小子怎么还不走,难道等着和尚请你吃斋饭啊!”
陆易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五宝和尚对黄衣女子的呵护,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拱拱手说道:“多谢陈姑娘方才出手相救,后会有期。”
言毕便拾阶而下,他虽然能够无视登仙梯的约束力,不需要重返第一阶也能够攀爬而上,但这样却失去了一个精纯体内法力的好机会,陆易打算倒退回到第二阶梯,然后再折返而上。
这样的话,登仙梯的重量叠加将会几何倍增加在他的身上,而得益于《青榕剑诀》的回馈,他体内大小周天的循环将会比往时打坐调息,要大大提速数十倍不止,这里吐纳半刻钟可比平日一天苦修的效果要好得多,陆易又岂会白白错失?
五宝和尚满是得意地瞧着陆易转身而去,可未及片刻,便又见自己的心上人竟然默默地跟在其后,脸色顿时变了变。
而当他看到陈善开始垂头落泪,低声抽泣,一副楚楚动人的神情之时,心里顿时既是郁闷愁苦,又是万分怜惜。
恼怒之下,顿时呵斥着说道:“他奶奶的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施了什么法术迷惑我家妹妹,竟让她不舍于你,还如此伤心欲绝?”
陆易扭首回望,只见身后那黄衣女子亦趋亦步,脸上泪水正不要灵石地往下掉,状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旁人若是瞧见,还非把他当作负心汉不可,不由得出言请罪,说道:“陈姑娘,在下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万望不要记挂在心上,你这样泪雨滂沱而下,可快要把海龙王淹死了。”
听到这话,陈善“噗嗤”的笑了一声,不过眼中的泪水依旧洗面而下,只见她轻手解下系在雪颈上的一枚羊脂玉佩,气如兰息,轻轻对其一吹,便见那枚玉佩随风飘落到地上,转眼之间就长成半个人高、一抱之大的巨石,玉质透洁,晶莹如冰。
而在那块石头之内,赫然封存着一只全身毛发黝黑如鬼的灵猴,此灵猴额生两角,三眼长眉,四肢披鳞,指若龙爪,长尾舒卷,弓背如婴,正手舞足蹈地高举着一颗青涩的蟠桃,似要贡献给它的主人一样。
可最令人窒息震愤的是,竟有一支金色的箭矢,无情地朝着那灵猴的眉心穿射而过,而更为讽刺的是,灵猴脸上不仅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反而因摘得蟠桃献主而流露出了几分天真讨好的笑意,这块玉石便是将那一刻冻结了起来。
陆易几乎一下子便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了,这只灵猴不知从何处摘来一颗还没成熟的蟠桃,无比兴奋地想要把它奉献给主人,可那个主人却因为蟠桃的青涩而勃然大怒,取出弓箭便冷酷无情地将灵猴射死,只是不知谁人把这一刻封存到玉石之中,才保留了下来。
难怪那黄衣女子如此声泪俱下,伤痛不已,陆易此时看到灵猴那纯真无邪却被狠辣射杀的模样,亦不禁心生怨怒,阴沉着脸将手中的黑剑握得紧紧的,那射杀之人如此歹毒心狠,若是让他遇着,纵然不敌于人,也要与其厮杀争斗一番,问问这灵猴何罪之有。
转念之间,陆易也隐隐约约猜到那黄衣女子为何跟在他身后了,不确定地问道:“陈姑娘,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宝物可以帮这灵猴复活?”
那黄衣女子轻摇着头,但复又点了点头,而后就只管泪如泉涌,黯然哭泣起来了。
五宝和尚看着心上人如此悲伤,似乎比黄衣女子还要心碎半分,急忙从袖袍中取出数个玉匣子,哽咽着嗓子说道:“好妹妹不哭,哥哥这里有几株增肌活骨的灵草,还有数颗回复生机的灵丹,你看看合不合用,能不能救下这只猴子?”
看到陈善摇头不要,五宝和尚顿时红着眼望向陆易,无比坚定地厉声说道:“小子开个价,你身上所有的宝物我都跟你换了。你若不肯交换,那我便自己动手抢,一次抢不到,那就两次;两次抢不到,那就抢十次百次,只要我不死,那便不休!”
说着,脸上的肥肉也变得扭曲了起来,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极为狰狞恐怖。
陆易翻了翻白眼,他的储物袋里面,除了那四十张低阶符箓和三百余块下品灵石,就只有十几枚功法玉筒和一些不知名的药草,连一粒生机丹都没有,正穷得叮当作响,还换什么换?
若是论及什么珍贵的宝物,他也只有静魂玉髓与变异龙吐珠这两样东西能拿得出手,静魂玉髓的功用,应该与安宁魂魄有关,而疗伤延命、恢复生机,相信变异龙吐珠会更合用。
想到这里,陆易便取出那个装着变异龙吐珠的匣子,说道:“陈姑娘,你看看这颗灵果是否对复活灵猴有帮助?”
可那黄衣女子依旧摇头以对,过了好半晌才带着歉意说道:“数千年前,陈氏先祖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得此玉中之猴,因垂惜灵猴之纯真而悲恸万分,立誓要复活此灵猴。
只是,欲救灵猴便需破开那封灵之玉,而在封灵玉石之外还被人施下数层禁咒之术,先祖穷尽其法,可莫说破开那坚不可摧的封灵之玉,便是连一层禁咒也无法解去。
只好退而求其次,利用药石之道加强封灵之玉的灵力,好以助灵猴恢复一丝生机之力,同时反复钻研复生之法,希冀终有一日能够破开灵玉救活灵猴,可究其一生也取效甚微,最后郁郁而终。
先祖将玉中猴与其所探索的复生之法一同遗传了下来,而陈氏家族在经过七八代人的努力之后,终于研制出可助人起死回生的‘涅槃圣丹’。
陈氏家族因涅槃圣丹而显赫一时,可成也萧何败萧何,陈氏家族虽得到涅槃圣丹的制炼之法,但依旧无法破解禁咒救活灵猴,反而因众敌贪图涅槃圣丹的丹方,而迅速瓦解败亡,只余下我这支旁族。
玉中之猴遗及先父之时,他曾在无意之下发现一种透着恶臭的灵草,对那禁咒之术有消解之效,大喜之下寻迹四野,可惜那灵草无名无姓,也查无此物,唯有就此作罢了。
不过小女子自小就对丹药灵草的气息殊为敏锐,那恶臭的灵草气息被我记了下来,陆大哥,你前不久是否服用过一种奇臭无比的药液?”
见着陆易点头默认,陈善便信手一收,将那玉中猴变回玉佩大小,而后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暗黑色的羊皮书卷,与玉佩一同交给了陆易,方才接着说道:“求陆大哥救救这只灵猴!”
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德不近佛者不可行医,与其说陈氏家族数千年的盛衰兴废是因玉中之猴而起,还不如说玉中之猴见证了陈氏家族数千年的仁心不变。
陆易捧着那本《涅槃真经》与那枚羊脂玉佩,仿如接过一颗重若千斤的仁德之心,不但手上沉甸甸,心下也沉重无比,嘀咕着说道:“我倒是想救这只灵猴,可不管是那‘慕容打人’,还是青衣姐姐,我跟她们都说不上话啊!”
他还打算下次遇着,将那慕容打人吊起来狠抽一顿,让其变成慕容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