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焕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几个字：“其实我知道我以前吹云斐任不太好……”
宋清澍抬头巴眨着眼睛看着她，整个表情看起来要多纯良有多纯良：“嗯，的确是挺不好的。”
唐焕听到这句话整个五官都快扭到一起了，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跟个吐泡泡的鱼似的，最后才长长叹了口气：“你打得好，我就夸你，你打得不好，我就夸对方。”
整句话说得是干巴巴而且还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写作威胁实际上读作撒娇的感觉在里面。
宋清澍抬眼轻飘飘看了一眼唐焕，唐焕脸上不动神色，脑海里早就放出了绚烂的烟花：“我觉得不行，是不是你们系统给我下指示了，怎么我骂云斐任的时候骂得丝滑顺畅，到了这种想骂宋清澍的场合就说不出口了。”
小七心说那你倒是冷静想想这个问题啊，整个脑海里现在跟吹着十级穿堂风一样激烈，还冷，你拿这种激动的情绪告诉我说你想骂宋清澍？
但是嘴上还是不动声色回答了一句：“没事儿啊没事儿，你冷静下来就行了。”
唐焕于是在脑海里做着腹式呼吸。
“那我好好打比赛，”宋清澍笑起来，半阖上眼睛，“你夸夸我吧。”
唐焕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眼熟，总有这么一个人明明什么都能做到，但是在她的面前总是一脸软糯可欺的样子，愿意被她摸头亲近。
嘴里突然就失了味道，唐焕本来想叫上面前这个人一声，却又失去了言语，只是心里突然安静了许多。
小七感受到脑海里没有那么大的波动了，开始自查是不是系统有bug，明明为了任务顺利地完成，小七小心翼翼地把唐焕对上辈子宋清澍的那些表面平静实际上汹涌澎湃的爱意全都收纳在了最深处的数据库里，如果不是特意调动的话，唐焕这辈子应该对宋清澍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才对。
小七犹豫起来，却又发现在这个犹豫之中它好像感受到了一点点人类情感的味道。
什么时候跟0333分享一下好了。
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有这种经历。
“宋清澍，”唐焕还是低低叫了宋清澍一声，“你今天打得真的好，好到我都想去质问你们的教练为什么要让你一直坐冷板凳，为什么要让你当自由位工具人了，你明明可以担纲整个队伍的核心，你做得到的。”
宋清澍抿着嘴微笑不回答，有的问题，明明前天还在宿舍里关着门，自己跟自己发脾气，可是今天却觉得好像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面前这个人，肯定我了。
点好的菜被店员陆陆续续送了上来，除了两个人中间的大锅以外，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手边都摆了不少东西。
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可是就跟认识了很久一般，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有着相似的口味，跟个熟年朋友似的谈天说地加吃饭。
约饭可是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里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毕竟如果两个人口味都不一样，根本约不起来饭，而食物，则是交流感情最好的媒介之一。
“好了不说这么多啦，”宋清澍拆开消毒餐具，依次摆在面前，“先吃饭吧，吃了饭我送你回家。”
唐焕这桌子人才开始吃饭的时候，李康已经吃得差不多准备离开了，走之前李康还是没有忍得住过来看唐焕和宋清澍两个人迷之和谐的吃饭磁场。
“说起来，PRT有几个人要参加世界赛选拔啊？”李康抬手拍了拍宋清澍旁边的桌子，示意了宋清澍一下，“我听说这次国内联赛要参加选拔的人挺多的？”
“是啊，虽然世界杯看起来挺像个娱乐赛，”宋清澍苦笑一声，“但是很多人为了通过这个展示机会进入联赛系统，还是很拼的……PTR的话全员都会参加初选。”
唐焕其实对内幕不熟，而之前的剧本大多是写她和云斐任的感情纠葛，对于竞技方面的描写就更少了，只是后面在中转站补课的时候看了不少比赛视频，才慢慢有点感觉。
“这样啊，其实PTR今天比赛我觉得你跟康珉都能直接参加首发选拔赛了。”李康点点头，对着两个人示意一下，就带着同伴离开了。
宋清澍倒是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扭过头看着唐焕：“你觉得我能进入国家队吗？”
唐焕头都不抬，自己吃自己的：“你如果要想加入国家队的话，你就能进入国家队。”
宋清澍笑了，没什么声音，但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是春风满面。
唐焕没多说，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云斐任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没有吃饭，直接回到宿舍，把设备和背包一股脑扔到地上，然后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四肢展开，看起来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队友看着云斐任的表情不好看，本来打算敲门的，后面还是放下了手，只是对着门里说了一句：“你记得出来吃饭。”
云斐任应下，但是一点都没有动。
他没有向周围人撒气的习惯，可是周围人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么的难受。
如果非要说的话，除了输掉不该输的比赛让云斐任有点上头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至少对于云斐任来说，除了输掉比赛，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可是，云斐任可是半天也可是不出来一句话，他总觉得心里梗着些什么词句。
职业选手被骂多了，就不怎么在要求营业的时间以外去看那些除了影响心态一点用都没有的评论，可是云斐任不知道今天再想些什么，掏出手机，直接点开了社交软件，还下意识地点进了唐焕的首页。
然后红色的火锅和宋清澍的笑容直接开幕出现在他的面前。
云斐任：我怎么看这个火锅是绿的？
然后内心里酸得不行的云斐任拉开评论区，绕过宋清澍自吹自擂的评价，写下一句：“哇，我也想吃火锅，但是我们基地最近不搞这些了
”
然后唐焕过了不到半分钟就回了：“挺好的，职业选手还是应该要像云选手这样认真执行训练计划，而不是像宋清澍这种自我放纵的。”
云斐任觉得自己手指冰凉，明明唐焕在夸他，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思索半天要回复个什么，但是却没有跟唐焕对话太多的习惯，斟酌了七八分钟的词句，最后还是没有回复。
唐焕回复完了就把微博的特殊关注改了，毕竟吃个饭突然手机又震动又叮叮叮的，吓得她一块毛肚掉回锅里，溅起来的油还差点把手烫了。
然后唐焕看见了在一群“啊啊啊啊啊是云哥”的评价里看见了宋清澍那条充满自己小骄傲的评论——
“我竟然没关注你？”唐焕撇嘴，然后点了个关注。
现在轮到宋清澍的手机又震动又叮叮叮的了。
宋清澍抽手及时也没被烫，只是脸上一如既往笑得傻气十足。
唐焕公事公办的回复惹得一群粉丝有些情绪，下面开始纷纷哭闹“是不是我的云糖被官方BE了”，唐焕心里苦，但是也只能给小七说。
小七没说，但是也决定下次别给女主搞这么一个舔狗角色了，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唐焕抬头看了一眼宋清澍，第一次有点为了剧情犹豫，酝酿了半天的台词，对着脑海里的小七：“以前的唐焕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云斐任啊……云斐任也很喜欢唐焕？”
小七嘴一撇，整个神情狰狞起来：“唐焕就是追星迷妹罢了，平时生活跟云斐任半个字不沾边，你看看唐焕的微博，除了日常就是解说团大家的日常，还有点啥，你再看看云斐任，微博一百条能够一条都不跟唐焕沾边，不就是有一个公众人物吹捧他吗，他还飘起来了，现在不吹了，他还委屈上了？”
唐焕感受着小七的狰狞，抬了抬眉毛，不置一词。
小七的情绪从某种方面也是她情绪的反应，即便是迟钝如唐焕也知道，自己以前对宋清澍的感情不是这么淡淡的，应该是小七动了点手脚。
可是能被抹过去的表面只是一些溢出的鲜明的感情，那些深入骨髓埋进血管里的情感，又有谁能带走呢。
正因为这个结界，即便是这个世界一开场想着好好走剧情，对云斐任这种过度自我感的抗拒和对宋清澍下意识的亲近，唐焕虽然有着一点把自己撕裂的感觉，却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感情。
做了一次自我剖析，唐焕觉得还是要回去翻一翻现在的剧情和“唐焕”的记忆，在看看社交软件什么的，好歹别让人发现换芯子了。
唐焕想到这个又想捂额，其实知道并不存在“以前的唐焕”这个人，但是因为故事的存在，总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外来者。
要改，这个想法一定要改。
唐焕发了跟宋清澍吃饭的微博过后下面评论一片腥风血雨，唐焕看了一下，开始感受到什么叫做公众人物压力大，毕竟有说好话的也有故意搞事的，也有恶意泼黑水的。
因为是公众人物，因为是女性。
最开始看的时候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可是真正看完了反而觉得自己无坚不摧了。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感受不到跳动着的脉搏的难能可贵呢。
关掉微博，宋清澍的车也开到了跟前，唐焕接过宋清澍的手机，在导航地图里输入了自己家的定位。
“没想到吃个饭出来天都黑了，”宋清澍开着暖风想着话题，“今天我真的挺开心的。”
唐焕看着窗外半天，才低声问道：“我无脑吹你，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宋清澍秒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果有唐宋拉cp的话，我一定是粉头。”
唐焕笑了出来，声音不大，但是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眼神却是三分埋怨七分撒娇：“一天不想着好好打比赛，竟然想搞什么cp来吸粉，小伙子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好好打比赛，别想着搞饭圈那一套。”
宋清澍一秒认怂：“是是是，您说得对。”
小七又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狗粮的味道。
然后看着被暖风带着飘飘然的唐焕点着头一瞬不瞬地像是要睡着了。
0333也不见了。
心里腹诽一句，真就有这么困，敢在陌生男性的车上睡大觉的？还是觉得只要是宋清澍就放心了啊。
但是还是乖乖闭麦，蹲在唐焕脑海的角落里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