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琪一大早就往李维民家里打了电话,他有太多的话想跟这个二话不说就拉他拜把子的兄弟讲了,不合时宜的是,接电话的是宋开心女士,于是李维民的懒觉计划泡汤,并且在宋开心女士的唠叨中结束了自己美好的早晨。
从客厅茶几上蹭了包自己老爸的烟塞进口袋,随便吃了两个餐桌上剩下的肉包,李维民前脚刚说,妈,我出去了,后脚就传来了门关上的声音。
刘佳琪坐在李维民家小区的长椅上,他傻憨的攥着手里那七百块钱,脑海里反复地回响起李维民的那句,佳琪,你不是傻子!
对!我不是傻子,嘿嘿。
“喂,那边那个攥着钱的傻子,把球踢过来。”
“哦。”
李维民打了个哈欠,朝着刘佳琪挥了挥手,刘佳琪立马从长椅上起来,乐呵的跑过去:“维民,你看!”
“霍,哪来的?”
“昨天小学对面的文具店啊,你去追林庆盈后,我又玩了几把刮彩票,全中了!”刘佳琪激动的说道。
“你那时候身上不就十块钱吗?”
刘佳琪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我正巧遇到了以前的同学,就借了点。”
李维民觉得不对劲,刘佳琪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羞答答的。借钱有什么好害羞的,按照刘佳琪老实憨厚的性子,又不可能不还,莫非?
“是女生吧。”李维民试探。
刘佳琪连忙侧过脑袋,手摆的比风扇还快:“不是不是!”
李维民笑了:“你喜欢她!”
刘佳琪捂着脸跺脚,头摇个不停,声音中带着被拆穿的娇羞:“没有~没有~你别瞎说!”
李维民感慨,夏天果真是个荷尔蒙多发的季节。
“吃早饭了没?”刘佳琪摸了摸肚子。
李维民真的是被刘佳琪的憨厚折服了,没吃早饭就跑来找自己,还只是为了炫耀刮彩票赢的这七百块钱。
“维民,我真要感谢你。没有你的话,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刘佳琪说的很认真,李维民听的也很认真。
“我请你吃早饭,就那家港式茶餐厅!”
港式茶餐厅可不便宜,一份云吞一份叉烧就要五十多,这个世界虽然是另一个平行时空,但根据李维民的观察,货币的价值还是没变,只不过上世老美的钱总是压我们一头,这个世界反而反了下。
坐在靠窗的沙发位,服务员殷勤的倒水问候,对于刘佳琪来说,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他有些担心手里的钱不够用。相反,李维民很淡定的要了个烟灰缸,顺带在前台拿了个火机。
“维民,你是不是经常来啊?”刘佳琪压低声音问,李维民表现出的冷静大大超出了他涉世的范围。
李维民笑着喝了口免费茶水:“碧螺春,不过是普通货,你尝尝。”
刘佳琪喝了口,他只知道是茶:“维民,你还能喝出来啊!”
李维民觉得对于刘佳琪这种社会小白而言,自己已经露的够多了,他看着刘佳琪,慢条斯理的说:“佳琪,如果我告诉你,再过两年,或者不用两年,我们天天都能在这种地方甚至更高档的酒店吃早点,你信吗?”
刘佳琪木讷的眨着眼睛,他想了一会儿:“维民,虽然我不太能听懂你说的话,我知道我是有点笨,不过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因为我们是兄弟,我们拜了把子!”
李维民很感动,于是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云吞两份叉烧外加一笼虾皇饺。
饭饱茶足后,李维民拿出口袋里的烟,递给了刘佳琪一根,两人各自点上。
“马上就要去报道了。”李维民看着店外你来我往的车辆,“佳琪,你被哪个大学录取了?”
“我和你是同一个大学啊。燕京师范。”
李维民有些懵了,上辈子自己不是只读了个三本吗,这个世界要不要这么夸张!重生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刘佳琪没有注意到李维民合不拢的嘴,他嘀咕着:“就是有点可惜,我们高中的女生基本上都去沪都了,林庆盈还被保送到了沪大,那可是211,双一流的大学啊!”
李维民觉得刘佳琪说到女人时脑子倒是一点也不含糊,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优点了。
“燕京师范也是双一流的211。”李维民忍不住说道。
刘佳琪瞪大眼睛:“真的吗维民?燕京师范也是211吗!”
“是的,我的锦鲤。”
······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似乎每届高三毕业后都要吃一两顿饭,说的好听点,那叫再聚祝福,说的难听点,那就是比大学吹牛逼。
李维民压根也不想和这群小孩子一起吃饭,那样的环境会拉低他的智商,不过刘佳琪似乎特别期待,李维民没办法,刘佳琪一个人去的话难免有点不好看,显的他很不入群又孤单。
天月大酒店,在江苏算是一个中层偏下阶级经常去的地方,比上,四星级评不上,比下,也没几家能和它家比。简单来说,大气、装修上档次、服务态度好,相对来讲,物美价廉。
这算是一次大聚会,从一班火箭班到五班放牛班,全体高三毕业的学生都到场了,就连平日里几个班级里的影子选手都出席了。
刘佳琪坐在四班四班那一桌,他低着头吃菜或者喝果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没有人和他说话,班主任也只是简单的朝他笑一笑点点头。
李维民抽着烟对着班主任康哥挥了挥手,一根烟也同时扔了过去。
“李维民,平日里也不见你抽烟啊,哟,耐克阿迪都穿上了,有品味。”五班校花笑着打趣。
李维民敷衍的说了两句,自顾自的抽着烟。
相比之下,火箭班那就热闹多了,三个保送清华,一个直接北大,一班班主任上来就是干了三杯五粮液,气氛被烘托的不要不要的。
接下来就是互相吹捧的环节,你一句我一句,酒量差的被酒量好的往死里灌,酒量好的被酒量更好的老师往死里灌,算不上陋习,但这就是酒桌文化,步入社会后早晚会遇到,这也算是老师们给学生上的最后一课吧。
李维民的酒量其实还不差,只是这副身体跟不上灵魂,你来我往,你笑我骂之后,脑袋也有点发蒙,上了趟厕所才稍稍好一点。
康哥算是比较负责的班主任了,他一一问过每一个学生对将来的打算,不管是一本正经答的还是胡编乱造的,他都给出了自己宝贵的社会经验。
“维民,你师范毕业后准备做什么,当老师?你的英语很好,是可以往那方面考虑的。”
李维民觉得现在就讨论职业规划有些过早,但想了想日子也就一闭眼一睁眼就到头了。
“自己摸索着随便做做,坐办公室不适合我,我爱动。”
康哥没有接下去,他也被灌得差不多了,面红耳赤,靠在椅子上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起身,散了一圈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朝厕所走去。
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酒也空了一大半,有的男生已经趴在桌子上开始难受了,李维民点上烟缓了缓,朝着班长说了句:“等下去看看康哥,可能吐完之后在厕所睡着了,大堂有代驾,你看着弄吧,差不多散了。”
刘佳琪也是趴桌子大军的一员,这个傻子全程就属他最愣,不会接话,也不知道干嘛,别人吃菜的时候他喝酒,别人喝酒的时候他还在喝酒。
李维民扛着刘佳琪去厕所洗了把脸,递给他一根烟,烟抽完,刘佳琪又洗了把脸,这才好点。
“维民,我感觉我在飞。”
“你再往前走几步就撞柱子上了。”
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很多男生身上,只不过他们身边没有李维民,要么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然后摔在地上,要么就是直接喝过去了,只能等父母来接。
出了大堂,冷风吹的人直哆嗦。月亮高高的顶在天上,朦胧的光亮照着这片大地有些不真实。李维民知道这是喝多的后遗症,就像很多人都说,我不是喜欢喝酒,我只是喜欢晕晕的感觉,那个时候我看世界,才觉得真实。
刘佳琪深呼吸了几下,勉强不走螃蟹步了,酒店外停着很多出租车,在这个滴滴尚未出世的世界,出租车依旧是业内的二哥。
“你们干嘛!”女孩的尖叫声给这片朦胧的月色增添了几分不优雅的匪气。
红毛黄毛绿毛笑嘻嘻的靠拢身上沾满酒气的靓丽高中生,高中女生喝酒的不多了但总有那两个。
在外等车的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借着酒劲上前理论,被带着戾气的巴掌扇退,有了这么生动的例子,其余的男生也有了理由视而不见。
三色哥一看就是老江湖了,左一句跟着哥绝对吃香的喝辣的,右一句你们喊啊,你们喊破喉咙也没用。
酒店的保安见惯了这种事情,可凡是上前制止的,没一个好下场,只能打电话报警。
刘佳琪目眦欲裂,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三个流氓撕碎,可是内心的纠结和人数差距,让他定在了原地,他刚想朝着身边的李维民说,快点报警,却发现一道人影,火光带闪电的冲了过去。
月光恰好照在那燃烧的烟尾上,叼着烟的男人拎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酒瓶,在一阵小跑和助跳后,先是以一脚侧踢,踢飞了为首的红毛,接着,高举在空中的酒瓶和黄毛的脑袋来了个嫩巴黎式的亲吻。
绿毛回过神来的时候,叼着烟的魔鬼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李维民叹气,他举起手,无情连环巴掌不间断的挥下收回再挥下,这简直就是一个人完成了混合双打。
“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偏学人做流氓,电影看多了还是脑子长错地方了。”
李维民抖了抖发红的手,妈的,差点忘了力的作用是相反的。
“痛吗?”李维民关切的看着绿毛。
绿毛流着眼泪重重的点头。
“痛你不还手?”
绿毛呜咽着拼命摇头。
“所以你明白了吧,你不是干流氓的料,明天去把头发染回来,回家给你爸妈道个歉。态度一定要诚恳,能读书就读书,不能读书就去学门手艺,只要肯努力想上进,日子不会差的。”李维民说完,拍了拍绿毛的肩膀。
李维民看着终于痛哭流涕的绿毛,很是欣慰,在自己的无情连环巴掌下,他都没哭,可在听完自己真情流露的劝导下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个孩子,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