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东方楚阳眯起眼正要问她怎么回事时，艾莉儿自己倒先开口了。“你，你，你也太过份了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东方楚阳愣在原地，他有点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艾莉儿一脸气冲冲朝他吼着，好像……好像在为姚蕙芯鸣不平……
哈……这个迷糊的笨天使怎么老搞不清楚状况？
东方楚阳有点无奈，有点宠溺地摇头苦笑。
“你还笑？”艾莉儿不满地对着东方楚阳惊呼。
“嗯哼？”耸耸肩，以表情询问。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如此重复三次，艾莉儿说：“你怎么可以那么对她？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母亲吧？难道你没听过”养育之恩大如天“这句话吗？”大大的眼里满是责备。
就算姚蕙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她今天那么诚心且谦卑地来向他道歉。他不仅没有一点点要原谅她的意思，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样子的东方楚阳，她喜欢的是那个冷魅中不失温柔，沉稳却风趣幽默的他。
此刻的东方楚阳看起来好陌生，陌生得有点可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像是要阻隔别人的靠近，更似将自己冰封起来。
他愤世嫉俗的神情和得理不饶人的态度，不仅让她看了很刺眼，更蒙生出一股莫名的心疼。
他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相遇之初的那个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以冻结人的冰冷。且冰层很厚很厚，仿佛任何东西都敲不碎。
这样的东方楚阳离她好远好远，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养育之恩？”笑意未达眼底，目光落在姚蕙芯身上。
“对啊！”虽感觉情况有点诡异，艾莉儿还是大声地回答。将姚蕙芯推到东方楚阳面前，“她不是你的继母吗？”见东方楚阳没有回答，艾莉儿自顾自地说：“起码小时候她曾经照顾过你吧？”
见艾莉儿这样跟东方楚阳说话，姚蕙芯更是羞愧难当。在一般人的认知里，继母虽不是亲生母亲，也是小时候照顾过继子的人，可她……
挑起一边眉，东方楚阳不愠不火地问：“我亲爱的继母是那样的吗？”没有起伏的音调却藏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寒意。
羞愧加上自责的姚蕙芯不敢抬眼看东方楚阳的表情，她真想挣脱艾莉儿的手逃走，没想到看着娇小瘦弱的艾莉儿力气竟那么大。
也许，今天她不该来，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唉……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她今天不就是来道歉的吗？那么还有什么难以忍受？难以启齿的呢？
反握着艾莉儿的手，目光却直视着东方楚阳，“我不是好继母，我是白雪公主的后母！”
“白雪公主的后母？”那是什么东东啊？
姚蕙芯的话并没有触动东方楚阳，他仍是认为她在演戏，毕竟从小到大已经有太多次这种经验了。小时候还可以当成是年幼无知，现在再上当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艾莉儿的反应引起姚蕙芯的好奇，“你不会没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吧？”这个童话故事几乎是家喻户晓，传遍世界每一个有儿童的角落，会有人没听说过吗？
艾莉儿迷惑地摇摇头。
东方楚阳一把将艾莉儿揽入怀中，口气不善地对姚蕙芯说：“你是不是白雪公主的后母对艾莉儿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不是软弱的白雪公主了。”
“我知道。你长大了，成熟了，甚至拥有很强大的力量足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再受制于人。楚阳，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会原谅我。对于过往的种种我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对不起！”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仿佛突然落了地。
“楚阳，我虽然不知道什么白雪公主后母，那或许是不太好的意思吧？可是，你就不能看在她那么诚心而谦卑的份上原谅她吗？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也许她曾经伤害过你，可那也是一种历练啊，如果没有那段时光，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了。”艾莉儿又散发出那种柔柔的，暖暖的，可以照亮一切黑暗的光芒。
“楚阳，连我你都可以原谅并且包容，还有什么是不能化解的吗？还记得那种感觉吗？放下心头沉重的包袱，你会变得好轻松好轻松……”随着艾莉儿轻柔的语调，东方楚阳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照艾莉儿的理论来讲，小时候曾遭受的那些折磨也是命运转盘被改变后所产生的一种应数。似乎是顺理成章的，是属于他命运的一部分。
和艾莉儿在一起久了，原本无神论的他竟渐渐相信这些天方夜谭的事了。既然世上都有真正的天使存在着，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轻轻一叹，他妥协了，早在遇见这个迷糊天使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铁石心肠的他了。
将怀中的艾莉儿圈得更紧，紧到好像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楚阳久久没有开口，这一刻连漫天播洒的月光都凝固了。
姚蕙芯再次沮丧的转身，得到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难过的，毕竟她真的对他做了太多太多不应该做的事。
“我原谅你！”低低的男声传进姚蕙芯耳里是那么不可思议，猛然转身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忍住要掏耳朵的冲动，细长的眼睛竟浮现一层薄雾。“楚阳，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哽咽的声音透出一丝期待的害怕。
“不是我原谅你，是我放过了自己。背负恩怨过日子太痛苦了，是该放下的时候了。就像原谅别人等于饶恕自己，你不用感谢我，不必太惊讶，以前的事我可以通通忘掉，既往不咎。往后若让我知道你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谢谢！楚阳，谢谢你！其实，你早就已经原谅我了。”跑这一趟只为求一个心安。
“什么时候？”
“今天你并没有对毅说起小时候我如何对你的事，甚至连艾莉儿的事你都只字未提。”她深深明白东方楚阳的为人，他不是那么仁慈的人。而他今天在东方毅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风度又令她迷惑不解，既惊且喜。
经过了那么多事后，她已经完全想通了。富贵如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现在她突然有种想“归隐”的感觉，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戴着假面过那么多年，说实话还真有点累了。
以前她沉迷于金钱和权利所带来的尊荣里，忽视了身边很多重要的东西。是一次又一次的阴谋失败让她觉醒，是东方楚阳一遍遍无心的原谅使她看清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卑劣无耻。
沉淀了浮华，风光渐渐消弥于寂寞背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她才蓦然惊觉，奢华的享受，高档的品味，并不能填满一个人内心的空虚。
再高的权势，再多的金钱并不能完全呈现出一个人的价值。她突然觉悟了，原来她一直在错误的迷宫里纠结走不出来。
刚开始的感觉是害怕的，毕竟那么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全扭转过来的，再加上她对东方楚阳做了那么多过份的事。以她对东方楚阳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他已经长成一只自由翱翔的雄鹰，她则蜕化成一只没有攻击能力，甚至连防备都做不到的老猫。
她不知道东方楚阳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若依她从前对待他的方式，他怎么“回敬”她都不过份。
于是，她开始整日整夜活在惶恐不安里，她已经失去了所有酬码，成了一只任人随意被害的羔羊。
直到今天，直到东方楚阳牵着艾莉儿的手消失在东方公馆的大门外，她高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地。
是东方楚阳又一次的宽容大度，救赎了她。既然东方楚阳可以一次又一次原谅她，宽恕她，那么她为何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何不亲自来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思想的转变？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时，人已经站在东方楚阳的私人别墅门口了。
“我没有对爸爸说，是不想让他再经受打击。他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虽然你不是最佳人选，但毕竟跟在爸爸身边那么多年了，知道他的脾气和习惯，了解他的习性和需求。如果你真的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有所悔悟，感到愧疚的话，那么就好好照顾我爸爸吧！用你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不要空口说白话！”东方楚阳淡淡说着。如果说要一下子真放下积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姚蕙芯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毅的。尽管我们之间没有所谓轰轰烈烈的爱，但一夜夫妻百日恩，起码的恩义还是有的。加上这二十年来虽不算相濡以沫，也已经转化为亲情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的。”
这是自东方楚阳长大成人后，他们之间最和平的一次谈话。没有明嘲暗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与委蛇，全然的真诚，坦率。
被东方楚阳霸道圈在怀中的艾莉儿自始至终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可最后看到愁眉不展的姚蕙芯露出释然的笑意，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化解了。
这时隐藏在体内的活泼因子一粒粒复苏了，她挣脱东方楚阳专制的铁臂，蹦蹦跳跳来到姚蕙芯面前。扬起大大的笑，一脸好奇。“你……”刚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你”来称呼姚蕙芯，可她是东方楚阳的继母耶，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搔搔头，不好意思地问：“我该怎么称呼你？”人间的关系太复杂了，她始终弄不懂那么亲戚关系，为免闹笑话，还是直接问比较妥当。嘻嘻……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东方伯母。”姚蕙芯第一次向艾莉儿释出善意的微笑。一直以来她都没把艾莉儿的当一回事，后来发现她在东方楚阳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后，竟联合比尔绑架她，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今天若不是有她帮忙说话，东方楚阳不会那么快就原谅她，她也许要背负着自责、惶恐和内疚、不安过一辈子了。
唉……这么好的女孩子，她怎么会那样忽视且伤害她呢？都怪她，一时鬼迷心窍，都是她，自以为是的聪明，反而害得自己差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若不是他们都那么大度……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迷糊的艾莉儿当然不会注意到姚蕙芯，纠结百转的思绪。“叫东方伯母好怪哦。”
“你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姚蕙芯以为艾莉儿不屑那么叫她，的确她不配伯母这么亲昵的称呼，她对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
“你和楚阳的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叫你伯母，感到楚阳好像突然大了我一辈。”艾莉儿无心的喃喃自语解除了姚蕙芯的担忧，更引起她心底的怜爱。
姚蕙芯发自于内心笑了出来，“傻孩子，你都叫楚阳爸爸东方伯伯了，当然要叫我伯母啊！”说着，做出一个她自己从不曾对任何人做过的举动——顺了顺艾莉儿乌黑的秀发。
“说得也是。”艾莉儿嘿嘿傻笑起来。
月光下，姚蕙芯和艾莉儿旁若无人地交谈了起来，将东方楚阳冷落在一旁而不自知。今夜的东方楚阳亦有点反常，非但没有“拆散”姚蕙芯和艾莉儿，反而静静呆在一旁看两个女人聊得很开心。
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平静的，没有起伏，没有波澜，像一汪缓缓流淌的清泉，平静的表面泛着层层粼光……
依依不舍送走姚蕙芯后，艾莉儿愣愣地望着计程车消失的方向发呆。与姚蕙芯短短一番交谈，对她来讲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当天使的时候，虽然有众多天使哥哥姐姐们的疼爱，但天生没有情感的他们总少了点热情。只留她一个人在那边自顾自地唱独角戏，而他们偶尔，只是偶尔才会回以一点，不算笑的浅笑。
同样身为天使的她，深深明白那已经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极限了。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天性热情活泼的她，每每对上他们冷冰冰的表情，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实际上心底已蒙上层层雾谒。
卸下高傲和雍容的姚蕙芯，像妈妈一样温柔。对她说话的语气，不是以姐姐的身份，而是长辈，一个真心疼爱晚辈的长辈。
妈妈，这个词，亿亿万万的凡人来讲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可，对于生身天使的艾莉儿而言却是那么陌生，是她从没有机会接触过的领域。
在见到东方楚阳的妈咪小心翼翼又无比温柔地哄他入睡的时候，直到现在艾莉儿还记得那一瞬间的感动。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表述的感动，一种超越一切世俗纷纷扰扰的宁静，一种震撼又温馨的记忆……
“冷吗？”东方楚阳自背后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圈入怀里。
轻轻偎近背后那堵散发着迷人味道的胸膛，艾莉儿放心地闭上双眼，感受那股自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过了许久艾莉儿才徐徐开口：“楚阳，你真的原谅东方伯母了吗？”刚刚艾莉儿终于从姚蕙芯口中听到那个流传甚广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也终于明白姚蕙芯所说的，白雪公主的后母是什么意思了。
“嗯！”嗅着艾莉儿特有的发香，东方楚阳轻轻回答。
“其实，你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恨东方伯母对不对？虽然，她在你小时候曾虐待过你，但一定给也了你一段快乐的时光！”坚定在艾莉儿的眸中闪现。
将艾莉儿转过来面对自己，东方楚阳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对艾莉儿他是没有任何一丝丝保留的，对她更是前所未有的全然信任。
冰样的蓝眸一片澄澈，“艾莉儿，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迷糊？有时候像婴儿一般天真无邪，遇事冲动又莽撞，有时候又特别善解人意，观察入微，注意到一些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细枝末节……艾莉儿，我怎么有种越来越看不透的感觉？”额头抵着额头，东方楚阳似问似叹。
“楚阳，你忘了吗？我是天使，真真正正的天使。或许上帝爷爷在塑造我的时候，给了我不同其他天使哥哥姐姐的性格，本质上我仍上天使，拥有天使所有本能。我承认，自己是迷糊了点，但这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是本性使然，我也控制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