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晁盖依旧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孙立又忙着做了一番解释。
“哥哥但放宽心,想那曾家父子可都是精明之人,虽有一腔怨气,但绝无可能会以自毁家业的决绝来和我们硬碰。所以说这一仗,十有八九是打不起来的。到时咱们随机应变,要是他们还明白这江湖道义不可乱,咱就再给他们加上一些银钱,这事也就可以了。”
“对嘛,多少还是要加上一些才是,免得让人家说咱们是趁火打劫,这有失山寨的声誉。”
看着晁盖的眉头终有这舒展的迹象,孙立不免笑道:“其实这也是哥哥仁义,要我说此事,毕竟也是他们先来哄骗,咱们就是再怎么做都不为过。”
他这话就有奉承的嫌疑了,不过晁盖倒是因此宽慰了不少。晁盖也想就事再说上几句,好阐明一番自己对义气这事的观点,不想却被那王伦,给生生的打断。
“这仁义之举也要看对谁来使,曾家那里就算是劫了,那也不为过。更何况你们几位在这儿本就是空谈,那可是八千多匹马,就按每匹十五贯来算,那也要十几万贯才行。而以山寨目前的情况,你们打算让我到哪儿给你们去找!”
听他这意思,寨子里面应该是缺了现银了,可这不是才刚打下那郓城县吗?晁盖自是不解,便想问一问这段时日的流水。不想他王伦,还是个火爆的脾气,立马就唤人去把账簿搬来,然后就开始数落起晁盖、孙立他们来。
“咱这一班弟兄都是些什么人物,那是世人口中常说的水泊强梁,这本业就应该是四处借粮,去打家劫舍。可如今呢?高价收购粮草,时不时的还要去救济一番穷苦,空养着数万人马,却下令不许兹扰地方。这梁山可不是五谷丰登之地,又产不出那金银财宝,咱没有那汉中的基业,凭什么去效仿人家汉高祖的仁义,这坐吃山空又何来长久一说。”
别看王伦这是有失尊卑,但人家这话说得在理。你一不攻州占府,二不征税纳粮,凭什么壮大发展,这四海的义名,他也抵不住那半块炊饼解饿。所以说,要么他们就揭竿而起,割据一方,要么就缩小规模靠着那劫道存活,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事,早经千古鉴定,那是行不通的。
说实话,孙立也是头一回看到他王伦着急。虽说他是个不第的秀才,但这文人的风骨还是学得十足,平日里可少见他这副模样,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孙立也不敢马虎,急忙上前去劝,“王兄稍安勿躁,此事全怪我考虑不周,钱财之事自有我等去设法筹措,断不会再给山寨增添负担。”
孙立这话,其实只是为了宽慰王伦,这一时之间他哪有什么筹钱的路数。不过那高坐主位的晁盖,却是真得信了,紧跟着就给孙立支了个招数。
“兄弟,我听说那凌州也是处富庶之地,不如咱一并把他给破了,说不定还能有些盈余。”
这话来得霸气,孙立听了都是一个激灵。仔细想想,这大宋也真是无人了,竟让一介草寇如此看轻。像攻州破府这样的大事,他晁盖也敢一言而决,单论这份豪气,什么田虎、王庆,只能是望尘莫及。
不过佩服归佩服,但这现实的情况,还是要与他这个寨主说清的。
“哥哥容禀,现在农忙已过,各府库藏充盈,在人家兵多粮足的情况下贸然去讨,怕是讨不到便宜。而且一旦陷入了苦战,这路途遥远,山寨可是不好接应呀!”
“那就没个好计可使吗?什么围魏救赵、调虎离山这些,就都用不上吗?”
“嗯,咱才刚打破了那郓城县,周边府县一定会严加防范,应该是没有这样的缝隙可寻了。”
这一来二去的,晁盖也就没了强打的心思,慢慢的沉默了下来。不过他可不是放弃了去想那来钱的路子,只是在内心深处苦苦的挣扎。“这到底是该不该,去动一动那周边的村坊。”
就在晁盖纠结于要不要打破自己立下的规矩时,很少在聚义厅内有表现的祝彪却说话了。
“天王哥哥大概是忘了,我祝家可是还有十几万贯的现钱,搁在屋里等着发霉呢!既然山寨今时有需,拿来一用就是,又何苦为了这些小事而烦忧。”
晁盖一听到祝彪的这番言词,也真是心动了,这再怎么着,暂借自家兄弟的,也比那去劫掠百姓要来的心安理得。但在下意识的驱使下,他还是选择了连连摆手,直说此事不行。
可孙立却觉得祝彪这手玩的漂亮。既然这贼船已是下不去了,团结友爱才是他家的生存之道,要是能让这寨中的兄弟们都记着他家的人情,那他这一家老小在这梁山之上也就算是站稳了脚跟。
而这成人之美的事情,孙立又怎能不做,于是他便对晁盖说道:“其实此事也无不可,三郎本来就是咱自家的弟兄,临时挪用一下有甚不妥,哥哥若是担心他会吃亏,咱就把此事记好,等有了盈余时加利还了就是。”
晁盖也就是缺这么个台阶来下,听了孙立这么一说,顺势也就答应了下来。吩咐萧让写好借据文书,又细细的叮嘱了王伦,这一但有了盈余定要趁早归还,在诸事说通之后,这才让人跟着祝彪去他家中取钱。
既然已经解决了这钱款的问题,孙立也就不再耽搁了。是即刻下令,调了吴用、许贯中随军参谋,两千精骑,五百步军,分作前后五队。由林冲、秦明、孙安、董平、穆弘、鲁智深、武松、燕顺、王英、郑天寿、邓飞、黄信、丁得孙等十三员骁将统领。最后又点了宋江随行,要他监管军法,记录功勋。
“众将细听分明,即刻归营快作打点,只待钱款、粮秣装车之后,明日一早发炮出兵。”
花开两朵,咱各表一枝。
梁山这边已是动员完毕,可谓是猛虎亮出了爪和牙,一心要把那羊来抓。可是被梁山泊当成了肥羊的曾头市,又是个什么样的打算呢!
这事先要从史文恭、段景住他们下山说起,他们的那些个瘟马,哪经得起这来回的折腾,连济州地界都没出去,就倒了好几十匹。段景住一看这可不是个办法,照这形势就是回去了,大概也剩不下几匹,就连忙找来了郁保四、史文恭一起商量。
“我看这些马匹是抗不到了凌州了,咱得想个办法就地安置它们,然后再挑出个人,赶快回去说明此事。其实在如今之际,也只能是答应那梁山泊了,要不然这曾家几十年的积攒,必然是化为乌有。”
其实段景住的心中也有怨气,他先前几次想说和曾家与这梁山交易,可那曾家老小就是不肯,现在看到这马匹出了问题,倒想起来让他过来牵线。可事到如今,一旦这卖瘟马的事情宣扬了出去,他在这江湖上的名声也就算是毁了。
“先前在庄子里,它们除了这不爱动弹,其他的不都是挺好的吗!怎么一上路,就成了这么个模样。也多亏你二人有这颜面,要不然咱连那聚义厅也休想离开。”郁保四也是个没主意的,此时除了抱怨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他这一抱怨,瞬间就惹恼了本就有气的史文恭。
“这颜面不要也罢!在庄上时我就说过,这样的马匹它卖不得,可曾家老二两句话就让你们改变了主意。那梁山上可是有几万人哪!一旦这事传了出来,咱这颜面不就是让别人来唾弃的吗!”
眼看着他两个都激动了起来,段景住也不好作壁上观,忙过来劝和。
“现在说这些也是没用了,都怪我当时糊涂,轻信了曾密所言以为这马疾好医。不过这事咱还得干下去。我看这样吧!你二人带着马匹往梁山折返,他们那里能治,也算是保住了这些马匹的命。我一路急赶,回去后把这事跟老太公说清,尽量说服他把马匹全都卖给梁山,也好少些折损……”
可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史文恭就插嘴道:“我和你一同回庄,那梁山我是没脸再上了。”
郁保四也跟着说道:“这左右是离梁山不远,我自己带人就行,你们两个同去也好,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段景住想了想,就点头应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分头行事吧!”
所以在第二天一早,孙立他们还没下山时,郁保四又带着人把这些马匹都给赶回来了。并对晁盖、孙立他们说道:“我们弟兄实在是不忍看这些马匹死于沿途,就想把它们托付给山寨,你们放心来治,真要是和主家谈不拢,中间的差价我们兄弟一力承担。”
晁盖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一看这郁保四是如此的豪爽,瞬间就忘了他们先前上山时行骗的模样。当即就说道:“此事哪用你们来担,我这就让人来医治马疾,若真是谈不拢了,我这寨中的兄弟也自会放你下山,至于这些许的诊金,亦是不会收你半文。”
对此,孙立除了摇头苦笑,又还能再做些什么。
虽说有了这番变数,但也不至于影响大军出行,孙立与晁盖和一些前来送行的兄弟们,一一作别之后,就下令诸军登船,要离山远行了。
这一路三五日后,段景住、史文恭也就回到了曾头市。他二人进庄之后,是直奔正堂,急着要找那曾长官细说这梁山之事。
说来也巧,曾弄正和几个儿子在堂中议事,这抬头一看就只他二人回来,而且还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是有那好事发生。
他家五子曾升,最是个性急的人,就率先开口来问,“怎么,那梁山贼人还真敢强夺不成?”
“非也,五公子稍安勿躁,细听我慢慢的道来……”说着,段景住就把他们这梁山一行,原原本本的与曾家父子细说了一遍。
“原来是吃了槭树的叶子……”
“这么说,他梁山有那医治的法子?”
“什么?十五贯,他这是痴心妄想……”
听了段景住的叙说后,这曾家父子顿时就吵成了一团,都觉得这梁山贼寇是欺人太甚,但就是没有个反制的法子。
最后还是曾弄出言,才止住了他那几个儿子的吵闹,又与他们分析道:“这些马匹要是不卖给他梁山,也就只能是宰了卖肉,那咱曾家的损失可就太大了。可要是就这样卖给了他们,也真是能把我给活活的怄死,要是能拿到他们那副医马的方子,可就太好了。”
老二曾密一听这话,是立刻转头看向了史文恭,只听他说道:“刚才是不是说起过,史教师与那梁山的副寨主孙立,可是同门的师兄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