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来回的耽搁,所以当孙立他们得知汤隆已是身陷这樊笼之时,那高俅的大军也是要兵临济州了。
俗话说这家有三件事,还得先挑件紧的来,又何况这战阵之危,是容不得半点分心。所以,孙立只得先委派石秀,让其带几个精细的喽啰再次进京,就只做那搬取徐宁家眷的事情便好。至于何时去解救徐宁、汤隆他们,怕是要等到此战平稳之后,才能再做打算了。
交待了此事过后,孙立便签下了军令,让史文恭和张清率本部人马于山下集结,只待他换过衣甲便要领军出阵。
想他孙立,这些年是难享个太平时日,不是出征便要防御,就连那乐氏也是见惯了其着甲的样子。只是这乐氏本是个良善的女子,嫁夫从家这也是没得选择,尤其是在这上山之后,她就做好了这生死有命的抉择。可是这娇儿弱小,却是最悬人心,她可是清楚的很,一旦这寨破,就是她母子丧命的时候。所以,当她得知有兵来讨,便也就摒弃了这世事的公理,只求这苍天保他夫君得胜,倒是顾不得那些官军的性命。
孙立也知晓她的心思,但为了不给她再增添这烦愁,不敢表现出来罢了。甚至在这着甲之时,还戏说了几个高俅的丑事,就是为了让夫人了解这来敌的,不过就是个善谄媚的草包,胜他那是轻而易举。
可这乐氏的笑点,却真是对不起她自己的这个姓氏,任凭孙立是如何的卖力,她也是听不进去,反而是唠唠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安排,心里的打算。
“这回你可得把小满给带上了,咱院里有同住的弟弟、弟妹,那扈家妹子又是常来,你把个大小伙子留在家中侍奉,是何道理。让他守在你的身边我倒是还能安宁一些。何况,也得给人家一个盼头,难道还真让人家兄弟给咱们做一辈子护院不成。”
这事孙立是一定要答应的,因为很明显,这是小满求到了乐氏这里,既然这兄弟有意上阵博一个前程,他又哪能置之不理。于是,待穿戴完毕,他便将小满唤来,让其去牵马等候,也好随自己下山争锋。
看着这喜笑颜开的小满,孙立也只能是略带叹息的与乐氏作了一揖。乐氏此时也明白了孙立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便有些羞臊,只好催促孙立快行。
孙立便就此反转了身子,不做留恋的大步离去。
晁盖是心念自己的兄弟,就在他孙立要下山时,又派来了秦明、花荣来与他做个助力。既然是兄长的美意,孙立也只得承情,便带着秦明、花荣、史文恭、高可立、张近人、张清、龚旺、丁得孙,这八员骑将,与游骑、飞骑两军,由湖西南上岸,要来会一会这高太尉的先行。
而高太尉此时也已到了济州城的界分。那先来一步的太守张叔夜,自是要出城来迎,当然也是为了安顿好这大军的住屯。
待这诸事理毕之后,他便与高俅引着这一班将佐和那些近卫轻骑入城歇息。当来至在州衙之前,张叔夜又邀请高俅至堂上说话,接着就又是一些拜罢起居的俗礼。
一直到这一众将佐全都侍立在堂下两旁之时,高俅这才说道:“那水洼草贼,杀害良民,邀劫商旅,造恶非止一端,往往剿捕,盖为不得其人,致容滋蔓。吾今统率大军十万,战将百员,刻日就要扫清山寨,擒拿众贼,以安这亿兆黎庶。”
张叔夜听得这太尉的语气诚恳,甚是为国忧劳,便也有心劝慰一番。“太尉在上,此寇潜伏水泊,虽然是山林狂寇,中间亦多有那智谋勇烈之士,望太尉勿以怒气自激,引军长驱,必用良谋,放可成就功绩。”
不想高俅听后大怒,喝骂道:“都似你这等懦弱匹夫,畏刀避剑,贪生怕死,才误了国家的大事,以致养成贼势。吾今到此,有何惧哉!”
张叔夜听闻是那里再敢言语,只得命人先备酒供食,好慰劳三军。却哪想那高太尉是负气而去,即时出城,就准备带领大军,先择一处近水泊的地方下寨。
可这毕竟已是进了战区,这左右的辅臣是谁敢托大,那陆谦、周昂就先后进言道:“太尉容禀,此地闲杂多为那贼寇的眼线,何况这地势不明,是不得不防。”
不想他高俅倒还是个善听人言的,就连忙吩咐大小三军,一齐进发,各随队伍,务必严整。
他先委派呼延灼为前军的正牌先锋,除了其本部的甲马,还要总领这陈州团练使韩滔,颍州团练使彭屺的人马。又命邱岳监督后合,分领那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帐下的兵丁。而余下的六路军马,则交由宣赞、周昂这两个羽翼旗牌催督。至于他高俅自己则是要镇握中军,总领这元帅之职。
只见高俅是全身披挂,亲自监督。只听战鼓三通,便命诸军尽起,想这十万人马,不是从御营中选拣,就是边镇的强军,这行动之间最是整肃。
但见,那兵分九队,旗列五方。绿沉枪,点钢枪,鸦角枪,布遍野光芒;青龙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满天杀气。雀画弓,铁胎弓,宝雕弓,对插飞鱼袋内;射虎箭,狼牙箭,柳叶箭,齐攒狮子壶中。桦车弩,漆抹弩,脚登弩,排满前军;开山斧,偃月斧,宣花斧,紧随中队。竹节鞭,虎眼鞭,水磨鞭,齐悬在肘上;流星锤,鸡心锤,飞抓锤,各带在身边。方天戟,豹尾翩翻;丈八矛,珠缠错落。龙文剑掣一汪秋水,虎头牌画几缕春云。先锋猛勇,领拔山开路之精兵;元帅英雄,统喝水断桥之壮士。左统军,右统军,恢弘胆略;远哨马,近哨马,驰骋威风。震天鼙鼓摇山岳,映日旌旗避鬼神。
就这般迤逦前进,不过一二个时辰,就见前方是尘土飞扬,早有那梁山的哨路,是来至在近前。
只听那鸾铃响处,约有三十余骑哨马,拿的都是那钏银细杆的长枪,和那轻弓短箭。却见为头的骁将,是枪横鸦角,刀插蛇皮,销金的巾帻佛头青,挑绣的战袍鹦哥绿。腰系绒□真紫色,足穿气软香皮靴。雕鞍后对悬锦袋,内藏着打将的石头要人命。
有道是骠骑将军“没羽箭”,张清哨路最当先。
那先锋晓将韩滔,见有人敢在军前窥探,便打马出阵,横槊便骂。“天兵到此,不思早早投降,还敢妄图抗拒,岂不是自讨死路!等我把你那水泊填平,梁山踏碎,生擒活捉了你这伙反贼解京,做个碎尸万段才行。”
这韩滔的叫骂倒也气人,只是不巧碰到了个张清最是温吞,听了也不搭话,是舞起长枪直取韩滔。韩滔挺槊跃马,来战张清,两个人就这样斗了二三十个回合,倒也是旗鼓相当。
这时,那先锋主将呼延灼,见韩滔久战不下,便舞起双鞭,纵马来到阵前。张清见了,倒也不敢逞强,便调转马头往小道而逃。
呼延灼本是要追,却听到身后的彭屺大叫:“统制小心,我识得那贼将张清,贯会用石子打人,厉害的紧。”
张清虽说被叫破了图谋,但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孙立的安排他已完成了个八九分,只是对着呼延灼轻蔑一笑,便头也不回打马而去。
那呼延灼于马上观瞧,也没见有什么伏兵来接应这张清。便认定他只是那山中的哨探,便打算带领麾下的骑兵脱离本阵,也好赚取这个头功。想到此,就招来韩滔,彭屺押阵,然后便自领本部人马前去追击。
这一连赶了十四五里,眼见那张清带人由一处山口穿过。呼延灼便担心这是不是个陷阱,可是追了这么久,眼看这功劳到手,他又十分的不甘心。也就是这犹豫的空挡,他这一队骑兵就已穿过了这个山口。
呼延灼连忙四下去看,只见前面就是水泊,两侧则都是密林。“取材方便,近水依山,这可是个下寨的好地方呀!”
就在呼延灼感叹的时候,两处密林突然间就各自杀出一队骑兵。原来孙立就是打算以这优势兵力,来突袭他这个机动性极强的突出部。所以才让张清先行了十余里地,引诱这呼延灼来战。
事发突然,而身后的山口又是狭小,这一众部属受了惊吓便蜂拥而至,倒更使这退路难行。
呼延灼虽说是恨不得一口吞了那张清,但他明白此时不是那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那张清已反转上前,正高声邀战,他就是想脱身也来不及了。
呼延灼心中想道:“这个泼贼,引我到如此绝地,还敢上前讨嫌,今日若不能取他性命,我就是死也是冤枉。”
其实呼延灼还有其他的打算,就是要擒了这张清来换自己的一条活路,又那能不小心应付。他先是故意藏拙,卖个了破绽,放张清上前,然后便把那双鞭盖下,压住了张清的长枪。然后又提起了右手的钢鞭,望张清的肩头打了下来。只是张清也不简单,是眼明手快,就用这枪梢一隔,正好就迎在了鞭头。只听“铮”地一声响,是火光迸散。张清这时也是知道了自己不是这呼延灼的对手,所以待一脱身,他便拨马望本阵而逃。
呼延灼哪会如此轻易就放他离去,只在其身后是紧追不舍,不想却被孙立给拦了下来。
孙立是知他根底的,所以也不搭话,只是挺枪纵马向前迎往厮杀。而此时的两军已是缠斗于一处,呼延灼明白,若是不能速胜这贼将,这三千军马怕是难逃厄运。因此便仔细端详这拦路之将,只见他头戴双翅冲天盔,身穿百花黠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的卢马,使一管绿沉枪,腕下还悬着一支竹节虎眼鞭,真是赛过那前朝的尉迟恭。而趁这空挡,孙立也在细看他呼延灼,是头戴冲天铁头盔,身穿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骑一匹乌骓马,使两条水磨八棱鞭,倒不负他祖上开国的威名。
他二人这略一对视之后,便知晓了这对头也是有这使鞭的手段。由其是那孙立,大概是为了检验自己于这钢鞭上的造诣,竟把长枪插于地,要用单鞭来战这双鞭将。
只见他二人各自在阵前是左盘右旋,你来我往就连斗了三十余个回合。想这钢鞭,不管是单双,那可都是钝兵器,所以最费气力。而这硬碰硬的打法,虽说是招式简单,也就不能长久。
呼延灼是招式老道,而孙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时之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可那两军争锋,又那能少得了主将,何况这官军的人数还占着下风。因此他呼延灼是越打越没底气,感觉自己落败,就只是个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