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仝、雷横的投效,孙立那是早有预料的,其实这也是他此番带宋江下山的用意之一。当然,这也并非是刻意的针对他们两个,因为呼延灼与关胜才是孙立最为看重的人物。
至于为什么要宋江来做此事,就是因为像关胜、呼延灼这样的人,都有一种“忠烈之后不可降贼”的思想负担,是需要搭个台阶,才好让他们就范的。可是有些承诺,孙立这个当寨主的倒不好随意的应承,有些个需要含糊的地方,就得依靠宋江出面来顶。
宋江就完全可以拿些“报国无门,只待招安”这样的鬼话来稳住关胜他们,而日后他们一旦真要较起这真来,孙立也有个推脱的地方不是。
而且宋江在拉人入伙这方面,仿佛有一种非比寻常的天赋,所以招揽关胜、呼延灼这事,孙立也只放心让他来办。何况朱仝、雷横这两个本就是他宋江的迷弟,为了宋江,他们甚至甘愿破家丢命。所以说,说服他们对于宋江来说,那就是手拿把攥,十拿九稳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当宋江兴冲冲过来叙说这二人要来投奔山寨时,孙立是面色如常,一点意外的感觉也没有。
可宋江怎么会明白这些,他倒是觉得孙立对朱仝、雷横他们来投这事,有些过于的冷淡了。这伤了他的颜面不说,也会冷了他这两位同乡的心肠。因此,宋江的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可虽说是不高兴,但为了缓解这场面上的尴尬,宋江还是极为热情的向孙立介绍起了这二人的过往。
“你们前几次相见多是匆忙,也没做个详尽的了解,今天我与你细说一二,好让你知道我这两个兄弟的跟脚。他二人皆是本地人士,朱仝是富户出身,为人最是疏财仗义,武艺更是超群,因生得红面长须,酷似那三国名将关羽,人送美称美髯公。而这雷横兄弟的经历就要曲折一些,他父亲早亡,因此早早的就出来谋生了,什么舂米打铁,杀牛放赌,这能干的都让他干尽了。他虽说没经过什么正经的师傅,可是天生神力,一个纵越,便能跳出二三丈的距离,因此人称插翅虎。先前我在衙中做公时与他二人最好,自是深知他们的本事,我看这弹压的地面的差事,是没人比得过他俩,要是你信我此言,就把这事交给他们吧!”
孙立一听宋江这话,可是话里有话呀!这分明就是说他孙立没有这识人的眼光,看不出这二人好歹,为此他才十分急切的说出这二人的好处。可宋江又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孙立这细细的一琢磨,就想到了这应该是生了误会,“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是有意轻慢他的兄弟。”
可这就有点儿太冤枉孙立了,因为在孙立的心中,早就把他两人定成了这有缘的兄弟。因为若按原著所载,他二人的所作所为,可真的是算那义气千秋的典范了。
晁盖、吴用他们在劫取了生辰纲后,因为白胜的缘故,被官府探知了身份。郓城知县便让朱仝与雷横前去捉拿他们。可他二人是下定决心,要私放晁盖,甚至还建议其去梁山泊落草。咱先不说这官匪勾结的事,他对与不对,但是肯为朋友义气,去得罪当朝太师,担这要命的干系,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到后来宋江怒杀那“阎婆惜”时,又是他二人从中周旋,才让宋江得以逃出生天。而且他们在返回县衙后,更是散尽了钱财,上下的打点,为的就是让宋江这人命大案可以暂压一段时日。
似这等忠肝义胆之辈,正是与他梁山的脾性相投,孙立这亲近还来不及呢,又哪会有这轻视的道理。于是,他便忙着上前两步,与那朱仝、雷横重新见礼,又说了好些赞许之言。
“二位都头的好处,我也是常听晁盖哥哥与公明兄长说起,此番得二位来投,自是我山寨之大幸,这事要是让晁天王知道了,还不知要有多欢喜呢!既然兄长放话了,我也不好让二位偷闲,就劳烦二位用心辅佐,勿使这街面上生了异动,待此役过后,我亲自为二位去晁天王那里请功。”
朱仝、雷横也忙着自谦道:“久闻梁山英雄辈出,我兄弟这点微末的伎俩不好与各位头领相较。不过承蒙公明哥哥与孙寨主看重,我二人必肝脑涂地,以全大义。”
孙立又道:“都头这是哪里的话,我辈兄弟是不论这本事的高低,只讲个情义的深浅。何况二位的本事在这济州地界是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也就不必自谦了吧!”
宋江一看这气氛是热络了起来,里子面子也都算是有了,自是不会再去计较什么。而且还寻思着,是不是让他们这感情更加深一些,就想布置一桌酒席,也好再来详聊几句。
可这事是孙立不敢答应的,但考虑到宋江的敏感,所以这回绝的话倒也委婉。
“兄长这么一说呀!我还这真是想吃上这么一碗,可这时候不对,又如何吃得尽兴。干脆这样,我在这里应下几位,等到咱们回山吃那庆功酒时,我一定陪几位吃个痛快,到时候咱可要不醉不休才好。”
其实宋江刚提完了这吃酒的建议,就后悔了,大军在外不可擅饮这是纪律,他在军法司挂职,又怎好带头来坏这规矩,好在孙立给他留足了颜面,这也让他更是高兴。
“好,这事便依你,只望你不会食言,待庆功宴起,我可只等与你一醉方休……”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马灵带来了军情战报。
“昨夜寨主亲自领兵拔取了官军水寨,俘敌三千,歼敌无算,就连那水军都统制刘梦龙也被生擒。此役迫使官军放弃沿湖下寨的方略,已准备撤回济州修整。而对于郓城失守的安排,高俅却只是委派了东平府都监关胜,带三千厢军前来征讨,现离城池已不足二十里了。”
“只带三千厢军来讨,看来他关胜真是把自己当成这云长转世了。”
孙立一听说这关胜竟敢如此的托大,在惊讶之余便想到了这会不会是官军套路縻胜的故计。用这调虎离山之计,把他给引出城去,然后再分派伏兵截断他的归路,进而围之剿杀。他一想到这些,就急忙吩咐马灵,要他多派斥候探察,而这范围也要再增大一些,总之是一定要找到官军的位置,他才能够安心。
马灵也知道这事不容耽搁,明了了孙立的安排之后,他便去集结人手,是即刻出城了。
等到那马灵离去之后,孙立就也准备返回城头备战了。可在这临别之际,他又对宋江嘱咐了一番。要他仔细的看顾这城中之事,值此非常时节,当用这非常手段,一旦发现城中之人有这图谋不轨的迹象,便可大开杀戒。
孙立如此谨慎,只是因为担心宋江会顾念这桑梓之情,反倒纵容了一干狂徒,毕竟这过万兄弟的身家性命,是玩笑不得的。
而且,当他看到宋江这胸脯拍的山响,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在城头御敌也能安心不少。
孙立在上城之后,便招来了许贯中、朱武商量这对敌之策。他先将马灵来报的实情说与了二人,又把自己的分析也和盘托出,然后才询问他二人的看法。
他二人对此事也是深表怀疑,直言那官军可是有近十万的人马,就算是多有折损,也不可能派三千厢军前来夺城,所以他们认为这其中定有机谋。
而分析完这些之后,许贯中便言道:“我等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就依前策,死守在这城头之上,将官军拖疲拖垮,再寻机将其歼灭。”
可朱武却有不同意见,“既然马灵兄弟已去探察那官军的伏兵所在,我等何不先做个两手的准备,若是这官军彼此相隔较远,就大可先将这做饵的关胜给吃掉,也算报了咱先前的仇怨。”
“此事过于弄险了吧!咱可是禁不起这样的损失了。”孙立的内心其实是很偏向朱武的想法,可他还是想要一份保险,所以他现在是急切的盼望着朱武可以说服他。
朱武好像也是明白了孙立的想法,便接着说道:“我们有两支骑兵在手,可分别从两座侧门出击,一旦出了差错,仗着速度撤回来也是容易,只要能忍得住不去追击,就在这城下是如何中得了埋伏。”
“有理,此事可成。”孙立听了自是非常高兴,而且他已有这得胜的预感,此番说不定就能将那关胜给擒于马下。
这时马灵也回来了,而且带回了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消息,最起码在方圆三十里之内,是绝对没有官军的伏兵。更甚者就是那关胜军马的士气是极为的低落,沿途已有不少逃军,可这一众将官却不加以阻拦,总之是诡异的很。
孙立听闻此事后,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依着城头的垛口,凝睛远眺,看到那漫天的烟尘,他知道这是关胜到了。而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预感,在心中仔细的计较了一番过后,他便朗声发令道:“全军整装,严守阵势,随我出城,看我如何逼降这大刀关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