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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水浒中的女性角色多为不堪之辈,好比顾大嫂、孙二娘,是心狠手辣的恶婆娘,潘金莲、阎婆惜,水性杨花最淫荡。也正是因此,能够做到以死殉节的林娘子,就显得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而在孙立的印象里,这位林家嫂嫂称得上是秀丽端庄,兰质蕙心,既然是世间美好,又怎能看她香消玉损,而无动于衷呢。何况还有这兄弟大义在身,当初誓言余音尚在,祸福同当,生死相依,林家这事于情于理他孙立都是义不容辞。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去府衙里告假,程知州自然是无有不准。甚至还贴心的对他说道:“这沙门岛事,你也不必事必躬亲,稍有纰漏,我自会替你遮挡,至于你这假期,我也不定时日,日后的登州就是你我的家宅,自当是来去自如。”

程知州的这一番话,让孙立是感慨良多,心中暗道:“看来在他的眼里,何为敌人,什么是朋友,在利益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自己给的够多,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牢不可破。”

孙立在动身之前,还是回了一趟沙门岛,将牢城营里的事物又安排了一番,好在还有曹节在此,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又将周昇、沈华、郑启元他们几人叫来说话,要他们好好配合曹节,等自己从东京回来,会给他们指一条出路,至于他们愿不愿走,到时再做商量。

可那周昇听说孙立要去东京办事,就找了过来,但又表现的很是犹豫。踌躇了半天,才对孙立说道:“当年事发突然,连抓带审拢共就用了三天的时间,发配的时候除了老妻幼子,便只有一个朋友来送。我想自己此行也是有死无生,就把家眷托付给了这位朋友,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所以就有意请管营代为探视一番,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孙立也明白这骨肉分割最是难捱,况且不过是举手之劳,又怎么会拒绝于他。便让他快去写封家书,记下地址、人名,要一并为他传个信息,也好让其家人安心。

周昇再三感激之后,就取出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了数篇,虽说不见什么文采,但胜在情深意切。在把书信交与孙立的同时,又对其嘱咐道:“因我犯罪,连累的家宅也被发卖,管营此去便只能先找我的那位朋友,他就在御器所甲仗库当差,名叫凌振,因为发得一手好炮,周围人常叫他轰天雷……”

“这机缘来得真是不浅,他那位朋友竟然就是轰天雷凌振,而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若是任用得当,什么五虎八彪,都不值人家正眼看待。看来好人必有好报,此言诚不欺人也。”孙立在心中暗道。

因为孙立觉得林家的事情紧急,就只带了许贯中、小满二人,快马轻骑,一路上是晓行夜宿,不敢有半点耽搁。于是只用了十余日的时间,便赶到了东京下,在入城之后,三人没有先去商号落脚,是直奔林冲的府上,可不成想,那开门的却正是曹正。

曹正见是孙立来了,一时间是惊喜交加。惊得是,早先听闻孙立被困沙门岛,自己还为此焦急愤懑,不想今日便可得见,喜得是,他此时正是遇事而不决,孙立此来刚好能为他拿个主意。于是下意识的说道:“哥哥来的正是时候!”

孙立见他话中有话,便连忙问道:“怎么,出事了吗?”

曹正也不予作答,只是先将孙立他们让进院来,这才对孙立说道:“哥哥先进去看看师傅吧,至于其他的事,你容我慢慢与你道来。”

孙立听到林冲此时就在家中,更是感觉事情的蹊跷,便快走了几步进了林冲的卧房。待进屋之后,只见张氏正守在床边嘤嘤低泣,而林冲则是趴卧在床上,已经是睡去,这氛围再加上浓郁的汤药味,让孙立对这其中的缘由,也是明白了几分。

张氏见孙立来了,便轻声呼唤林冲,“官人醒醒,是孙家叔叔来看望你了。”在见到丈夫悠悠转醒之后,张氏便对着孙立施了一礼,随即便要离开。

孙立也是赶忙回礼,然后便来到林冲的床前,对林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兄长快与我说说。”

林冲见了自己的知心兄弟,也就不再隐藏自己心中的百般委屈,把这事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干净。

自从乐和走了以后,心中愤恨难平的林冲,曾几次去过高府,要找高衙内和富安问罪,但都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影,也不见高俅出来赔情。直到后来他火气渐消,张氏也在从旁劝慰,他便打算将此事放下,毕竟这高太尉,也不是他这小小的教头就能对付得了。

本以为此事会就此过去,哪成想那高衙内却是贼心不死,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前几日殿前司又发下了公文,要他即刻动身,去河北边地雄州当差。林冲立刻便猜出,这定是出至那高衙内的设计,恨的他是钢牙咬碎,又哪会去奉命应召。

可衙里却以此为由,说他是怠慢公事,判下了脊杖三十。行刑的军健,也是得了吩咐,加了力气去打,直把个林冲打得是血肉横飞。临了又给了他二十天的时间,要他用来养伤,时间一到,若他还是不去赴任,便要加倍的打他。

林冲想去辞职,却又不被批复,甚至为了防他逃走,衙里还专门拨下了军兵,看守他的家宅。高公也曾为他说清,却被高俅给顶了回去,而且还将此事上报至御前。后来官家批复了一句“坐镇三衙,难取一卒,为此陈情,实为荒繆。”此事就更加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曹正也在一旁说道:“咱的商号也让人给砸了,弟兄们倒是没吃什么亏,可这买卖,眼下却是做不成了。”

孙立顿时觉得这就是个死局,有了皇帝的批复,林冲除了奉召,便只有逃命一途。可现在,四下里看防的严密,他想带着家眷们逃脱,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孙立先将林冲劝住,要他好好的将养身体,一旦真要硬闯,他也不至于成为个累赘。然后就带着许贯中去外面探查一番路径,观察四周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出逃之路。

而在一番查看过后,他们却越发的绝望。许贯中对孙立说道:“这高太尉为了儿子,可算是下了血本儿,如此的严谨,简直是飞鸟难逃。看来这硬闯一途是不用想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借势压人了。”

孙立说道:“咱们能借上谁的势,何况皇帝都为高俅说了话,还能有谁的势力大的过皇家?”

许贯中却说道:“能压得住高俅就行,至于皇帝那里,只要高俅不再提起,谁还能记住这点事情。”

能稳压高俅之人,朝中也是寥寥无几,孙立仔细的盘算了一番,也就是童贯、蔡京、梁师成附和要求。说起来,这梁师成和孙立还有几分渊源,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孙立决定,就先去求见一番,这位当朝的隐相,再做其他的打算。

梁师成字守道,自幼聪慧狡黠,熟习文法,本是负责出外传道上旨的太监。因为深受皇帝的恩宠,竟然把他的名字写入了进士的名籍之中,逐渐被升为晋州观察使、兴德军留后。朝廷修建明堂,命他为都监,明堂修成后,他便被拜为节度使,而后历任护国、镇东、河东三地节度使,现如今官至检校太傅,又被拜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调任淮南节度。

像这样的显贵,不是他孙立相见便能见着的,费了十两银子,才将自己的名敕送进府里,可得到的回话却是,“太尉在宫中伴驾,有事改日再来”。

孙立可是打听清楚的,梁师成现在就在家中,应该只是不想见他罢了,但孙立自有办法,因为他了解这些人的喜好。问过了曹正,得知他们在京中的商号,可以筹钱五万余贯,当即让他先去换了一千两金子,因为用得急,量又大,着实让他们损失了不少,但孙立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到了第二日,孙立带着金子又去拜访,果然好使,直接被让进了中厅。梁太尉是亲自的接待,“孙立我可记得你,你那注音之法着实是不错,朝廷给的赏赐也确实是薄了一些,不过你既然找到了我,我自会帮你一番,回去静候佳音吧!”

孙立一听这还了得,一千两金子连杯茶汤都没有换到,就要被打发走了,这做法未免也太狠了吧!连忙说道:“拼音之法皆是小道,朝廷赏赐我又怎敢挑拣,今日所求另有他事,若得太尉成全,还有厚礼相谢。”

梁师成见今天这是来了肥羊,那叫一个欣喜异常,便催着孙立把事说完。孙立便一五一十的将林冲所遇之事,说与了梁师成听。这事对于林冲来说,那真是个天大的麻烦,但对于梁太尉来说,这根本就不值一提。

梁师成一听就是这事,觉得这钱来的容易,于是便对孙立说道:“我与那高太尉也算是交好,替你们说上几句好话,也不是不行,那你的厚礼又是什么呢?”

孙立见他无耻的如此直白,其实倒是放心了不少,便对他答道:“若是太尉能成全我等,事成之后,再送这黄金两千两。”

梁师成掐指一算,这前后可就是小五万贯的钱财,就为了帮朋友度难,先不说他这千秋的义气,他有这般豪富,为什么不先为自己买上个一官半职呢?

带着这番疑问,他又对孙立说道:“三千两金子,成全你的朋友义气,我倒是佩服你这份豪气,这事我就先应了你。但我又十分的好奇,你一个小小的团练使,那来的这般财富,就算是登州富庶,也轮不到你这武官去刮吧!”

孙立回道:“团练使已是旧事,现在我已被降成牢城营的监押,这钱财也非是我搜刮来的,全仗家中几代辛苦,外加我也还算精明,拢共就积攒了这些家当。到如今一是为了成全朋友间的义气,二也是想借此机会结交太尉一番,如此说来,倾家荡产倒也是值得。”

梁师成听后笑道:“你都倾家荡产了,结交我又有何用?”

孙立也是跟着笑道:“千金散去还复来,钱财这种东西乃是天下致公之物,积攒下来倒是有损天道,要求富贵,自然是靠本事去挣。何况若能结识太尉,这钱就会好挣的多,毕竟这大树底下好乘凉,当然,日后若是真得了富贵,必不敢忘太尉的好处。”

这话让梁师成听得舒服,便笑盈盈的对孙立说道:“好,看在你的这份儿义气上,我就交你这个朋友,日后若有所需,你可直接过来找我,至于今日之事你但可放心,这点面子,他高二还不敢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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