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连一周的低气压过后,北京下起了鹅毛大雪。先是几片雪花飘落,并不惹人注意,可不一会儿雪就越下越大,玉树琼花,满城飞羽,人们恍然感叹到,除夕了。
这是大饥荒结束后的半个世纪,繁荣延续了五十年,这一段时光对宇宙来说不过转瞬,但对人类短暂的生命而言却是难忘的,自从地球得知三体世界入侵到现在,这是人类第一次有可能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尽管这种主动权看起来依然孱弱。
北京远郊的女蜗生物工程研究院,今天也一扫往日紧张,挂起了一盏盏红色小灯,让这座巨大的白色建筑里有了温馨的气息。夜幕降临,研究院一楼大厅里聚集了上千名员工,他们在除夕夜选择留在公司,大家一起庆祝农历春节的到来。也许是战火和饥荒让许多人早已失去亲人,也许是新的仿生人项目令人振奋,总之,今年留在公司的员工比往年多了很多,加上来自印度的研究员也悉数留了下来,这一个除夕显得喜气洋洋。
车善军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大厅聚集了这么多人,先是一愣,很快就露出笑容。很多人和他打招呼,作为研究集团的CEO,他一直标榜自己不是一个脑袋里只有钱的生意人,实际上,他可是高婉芝的同班同学呢,当年,他跟尚不是博士的高婉芝同为认知科学学院的研究生,三体世界入侵后,他一眼看到了商机,贷款成立了女娲生物,专门进行生命科学方面的研究;而高婉芝则是一路书山取经,念完了硕士念博士,念完了博士再念博士后,甚至博士后还没毕业,就评到副教授了。高婉芝的智慧和才情,车善军自知不如,当然他也没想过要走她那条路;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高婉芝从大学辞职,带着一身的光环找到他,表示想要在女娲生物谋个职位时,车善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高婉芝的理由很简单:体制内的条条框框太多了,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只想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研究,但她有个要求,她要成立自己的项目组,并全权负责。
这不就是总工程师的性质吗,没问题呀,车善军说着,心里快活地不得了。
就这样,高婉芝第二天就拎包上班,她带来了一批自己的学生,整日在实验室搞研究,没有疲态,反而显得神采奕奕。
高婉芝来到女娲生物的半年内,先是日本全境通过《机器人法案》,紧接着联合国颁布《机器人与人类和平共处二十八条协议》,车善军认为未来的市场在机器人领域,打算转舵,就在这时高婉芝破天荒地第一次约了他单独会谈,她告诉车善军,机器人只不过是浪潮的第一波,真正的高潮是仿生人——具有相当自主神经活动的仿生人。那时,车善军才知道高婉芝已经提交了新德里会议的前期报告,甚至不声不响中都快把一代仿生人——也就是后来命名的First仿生人研制完成了。
她还有哪些没有告诉我呢?车善军想。
第一代和第二代仿生人使用良好,车善军这才放心;后来大饥荒有了一点点苗头,他就立刻去冬眠了,直到天下太平才苏醒,苏醒后他得知,高婉芝竟然只冬眠了二十多年!大饥荒最恐怖的那段日子,她还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