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西巴尔就像一只刚刚斗败的公鸡。
“粮食拿不回来没有关系,我们还能撑得住,没有人怪你的。累了就回来歇歇吧。”
幸亏老两口儿平时就比较硬朗,现在虽然有点艰难,但精神依旧不错。还是心疼儿子呀。
看着老两口儿日渐消瘦下去,西巴尔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看来,所谓的与人为善,和气生财已经成为一道紧箍咒,令他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最后被别人耍的团团转。打一开始就应该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干他娘的!
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真的去抢粮,抢回来倒也罢了,要是失败被抓了怎么办?自己头掉了也就碗大的一个疤,那除暴队的兄弟们也会身首异处的,实在于心不忍。还有年迈的父母怎么办?突然发现自己之所以狠不下心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牵挂太多。
天色渐渐暗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似有若无的敲门声响起。西巴尔走出来,警觉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谁知,门一下子就被挤开了,一个黑影闪身进来,迅速把门关上。
身形有点熟悉,只是来人身着灰色斗篷,帽沿又压的很低,西巴尔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何人。这时,黑影把头探了出来,神神秘秘地说,“西巴尔队长,有一个大买卖你做不做呀?”
原来这是隔壁村子防暴队队长刀疤子脸。人如其名,一条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触目惊心,过目难忘,以至于他的本名早已被大家遗忘了,就连他的下属都称他刀疤队长,他倒也欣然接受了。
“刀疤队长大驾光临,快进屋坐吧。”
“嘘,咱俩就别客气啦。你家啥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就在这里说吧。”刀疤子脸摘下斗篷,向四周看了看,朝屋里努了努嘴。
“奥,父亲母亲都已经睡了,家里没有别人。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最近是不是肚子不好过呀?”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到乡亲们忍饥挨饿,我就浑身难受。难道你有门路?”
“别难受啦,我现在就给你指条明路,绝对是大买卖,而且无本万利。”刀疤子脸压低了声音,示意西巴尔把耳朵凑过来。
“我已经探听清楚了,咱们这里所有收缴上来的粮食目前暂时放置在瓦坎诺新城,还没有运走。咱们可以悄悄的……”
西巴尔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偷窃官粮可是重罪,你不怕我告发你吗?”
“你得了吧,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打肿脸充胖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兄弟,你的事儿我都已经听说了。要是换成我,直接抢就得了,你还跟上边这么多废话。”刀疤子脸一脸的不屑,“再说粮食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咱们只是再拿回来,怎么能叫偷呢?”
“好是好,就怕万一被人发现,可要掉脑袋的。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你小子早就想这么干了吧。放心吧,老弟,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都已经计划好了,让你吃现成的你还那么不情不愿。”
“哈哈,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嘛,大哥莫怪。咱还是进去说吧。”
豆大的一盏油灯,映出两张微微泛红的脸。桌上的两杯茶也变成了道具,不停的被挪来挪去。
“这里是瓦坎诺城南门,旁边就是粮仓,所有的粮食都堆在这里。入夜以后,所有的城门都会关闭,本来我们是没有机会的。但是,每年这个时候,为了赶进度,运粮队伍昼夜不停的进进出出,于是,南门就变成了全天开放。”
“嗯,说的不错,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粮仓是有守卫的,你也见过那都是正规军队。”
“正规军队都在城外驻扎,城内是没有驻军的,我们尽量绕着他们走。守卫粮仓的都是衙门当差的,本来就不想干这趟差事,警惕性很差,战斗力就更别提了,最好当然是不惊动他们,万一交手的话也能够应付。”
“看不出来,大哥还有这两下子,粗中有细啊,小弟我甘拜下风。”
“你就别挖苦我了。具体我是这样想的,”刀疤子脸喝了一口茶,越加兴奋起来。
“首先,我们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进城。可以扮作客商,分别在白天不同时间分散进城,以免引起注意。整个队伍分成三队,其中一队潜伏在城北,离南门越远越好;另外两队埋伏在城南,离南门越近越好。”
“埋伏在城南好理解,城北的兄弟去干什么呢?”
“刚才已经说了,最好不惊动城中的守卫。那么一队假扮成运粮队,另外一队在南门接应,能够把粮食运走则万事大吉。万一被识破了,城北的兄弟们立刻放火,火势越大越好,造成的声势越大越好,让守卫们顾此失彼,这时南边的兄弟们就可以趁乱逃走了。”
“计划不错,可是咱们好像人手不太够啊,就凭除暴队的兄弟们吗?”
“这次可真就靠你了,你的面子很大嘛。”
西巴尔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来找你之前,附近的几个村子我都去过啦。那帮年轻人都很不满,看得出来都是冲动之人,是可以一用的。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条件,都嚷嚷着只要特拉盖提村的西巴尔愿意加入,我们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都打了保票了,拍着胸脯保证你一定会加入的。你小子可不要给我拖后腿啊。”
“明白,于公我是为了村里的父老乡亲,于私为了我的父母,我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惊动了大股军队,我们应该立刻放弃所有粮食,立刻撤退,不得恋战。其他的所有事宜,大哥,你尽管放心,小弟我唯您马首是瞻。”
“客气客气,好说好说。把兄弟们平安带回来当然也是我的想法。”刀疤子脸一拱手,随即笑了笑。两人就具体的一些细节,比如人员的分配,装扮的行装,埋伏的地点,何时进入粮仓,如何给城北兄弟发信号,如何快速把粮食运出城,等等,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就连万一不成功的撤退路线也设计好了,真可谓天衣无缝。
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刀疤子脸才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