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精灵并不知道,并不是只有会跳十六字广场舞的历史科学精灵去过人类国度。她还听到了一个震惊的传言,历史科学精灵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受到大家的尊敬,其实是一个间歇性发作的疯子。
除了像行尸精灵(就是曾经的躺尸精灵)那样极个别的,喜欢独来独往,精灵国度的绝大部分居民都喜欢聚在一起生活。由于没有父母兄弟,叔侄舅甥乃至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伦常关系,更没有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这些讲究,精灵们在生活中的关系相对简单,大概类似于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吧。客观上,上天小分队的出走就省去了拖家带口的麻烦,基本无家无口,但也少不了依依惜别之情,殷殷祝福之意,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了。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大漠无故灵。
怀揣着极大的勇气,和对全新而未知生活的向往,她们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一切,离开了一起爬过的大石山,离开了一起游过的蓝水河,也离开了一起翩翩起舞的大广场。她们把自己手工制作的、收集的、建设的所有物品全都留在了故土,一丝一毫也没有带走。精灵事务委员会依然表示,欢迎她们回来,只是谁都清楚已经不可能了。
前进吧,探险队!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俗话说得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没有家庭的牵绊,没有名利的纠缠,大家并没有通常情况下离开故土的惆怅和眷恋,却都觉得仿佛获得了新生。确切的说,精灵诞生之初,就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直到很久以后才决定安定下来,成立了精灵国度。
走出没多远,大家突然觉得大好河山,瑰丽美景,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新生命的诞生。早期的精灵就是放荡不羁,豪迈奔放的物种,长期的颠沛流离使她们隐藏了真实的自我,而定居下来生活的安逸和无忧无虑,再加上精灵事务委员权力的膨胀,精灵国度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也许,上天小分队的这群精灵一直没有泯灭自我,曾经的天性,就像一颗休眠的种子深埋于心底。神界这次的选拔测试如同一团野火,点燃了她们内心束缚已久的激情,种子萌发了。她们的集体出走,就是要摆脱一切牵绊,彻底放飞。细细想来,他们倒是要感谢神界提供了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内心。
精灵国度的范围并不大,也没有固定的边界。严格来说,她们只是离开了精灵聚居地。大家一路说说笑笑,仿佛这不是永远的离开,只是一次远足而已。六指琴灵按捺不住,弹起了欢快的《流水弦》。大家都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口袋比脸还干净,那么她的琴是哪里来的呢?六指琴灵并没有随身携带任何乐器,她就是一把琴,可以弹奏任何美妙之音。随着旋律袅袅而来,大家禁不住哼出了声。确实已经很远了,各种吵闹声,吆喝声,敲击声,广场大钟的报时,早已远去不可闻。除了风声,草丛中不时传来的一声虫鸣,周围一片寂静。大家的歌声非但没有打破这种气氛,反而更凸显了荒野的空旷和悠远。
“风起林欲静,虫鸣山更幽。喧声已远去,前路无尽头。”一听就知道,出口打油忍不住了。
前一句还算有些意境,后一句就有点丧了。说起出口打油,其实她在精灵国度注册的名字是出口成章。只是每次一出口似乎都欠点火候,大家干脆都叫她出口打油,嘲讽她打油诗做的还不错。每提及此诨名,她都长叹一声,“伊不懂耳。”这次通过了神界的测试,她自己有些惊讶,怀疑神界是不是选拔的过于随意了。但不管怎样,选上了就是选上了,即便没去成,她也很得意。只是一出口还是打油,大家伙也见怪不怪了。毕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忘记暂时的忧愁,欢乐才是永恒。
一连走了几天,已经没有路了,面前出现了浩瀚沙海,一眼望不到尽头。这里叫做星海之漠,精灵传说中的重生之地,可怎么看都像是死亡之海。一时大家颇为踌躇,沙漠究竟多大,谁也没有可靠的信息,何时能走出去谁也没有把握。绕过去也基本不可能,往前,往左,往右都是一望无际的沙子,泛着金光,远处只有几棵已经枯死的大树。
最终,征服的欲望战胜了一切,开弓没有回头箭,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夕阳西沉,最后一丝火红也消退了,亘古巨兽一般的沙海,张开巨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已经远去的地平线。夜,并不是完全黑的,点点繁星,组成了灿烂银河,如同一条玉带划破夜空。四周没有任何其他景致,只有一个沙丘连着另一个沙丘,忽高忽低,一直绵延到天边,而无垠的沙海随时变幻着各种色彩,也许,每一粒沙子代表了天上的一颗星星,每一颗星星都照耀着自己的一粒沙子。大家公认灵力最强的幻步,抬头仰望,或许那就是神界吧。星星像沙子一样那么多,神仙又有几个呢?它们真的不需要我吗?我欲乘风归去,和它们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同伴们似乎也做着和她同样的梦。
梦,是不能当饭吃的,虽然精灵对吃的要求特别低,却离不开水。过于乐观的她们没有准备足够的水,也没有找到可以补给的水源。欢声笑语已不再,大家一个个愁眉苦脸,脚步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六指琴灵再也无力拨动琴弦,勉强发出的声音就像弹棉花一样干枯而单调。大家纷纷产生了不祥的预感,难道精灵不会死亡的历史就要在我们身上改写了?
过了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大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时出口打油忍不住一声叹息,“唉,想不到我出口打,啊不,出口成章,还没有见识到真正的诗和远方,就要命丧于此绝境,真是时也,命也。我的春天,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