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演员都抬起头来，看向秦文。
大部分都是比较年轻的演员，不超过三十五岁。
这一次，秦文给选角导演大致交代的要选的角色范围只有一条：没有名气。
他要的就是没有名气的演员。
但凡有些名气，有些人气的演员，让他这样一个过去的资历完全让演员们无法信服的导演，掌控、拿捏不住。
而无名也不代表就没有演技，要知道在南谷影城、横连山世纪影城等这些国内最顶级的影视城内，可不知道有多少演技精湛，但却始终默默无闻，只能出演一些小角色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简直一抓一大把。
他们不缺磨炼，不缺演技，缺的就只是机会。
而秦文，这一次就打算给他们其中些人这个能鲤鱼越龙门的机会。
“蒯龙，你对你戏中的角色怎么看？先谈谈你的看法。”
一个三十出头，其貌不扬，浑身穿着异常土气，但却有一种奇特而又吸引人的痞气
的男演员，忽然被叫到，痛苦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我……我觉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蒯龙，男，三十二岁，职业跑龙套，圈内混了十几年，没有任何建树。
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会进入到选角导演的眼中，按照他过去的人生轨迹，最多也就是幸运的参与一下试镜，然后又被无情的刷掉。
但，他却被当时亲自参与男主角试镜的秦文看中了。
没有其他原因。
只以为——这家伙的气质简直太像黄渤了！
拍《杀生》这样的电影，有一个并不起眼的难度。
能出演主角这样一看就让人生厌，且绝对生不起好感，坏事做绝做尽的演员，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难找了些。
而且出演一个这样设定十分复杂，也非常有内涵的故事背景的悲剧故事的演员，也必须要演技十分精湛，起码也要过得去才行。
偏偏巧的就是这个蒯龙，就符合上述所有条件。
“我……”蒯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忽然间，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但有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导演，我觉得剧本中的牛结实有些地方的行为动作非常不合逻辑。”
“你说说看。”秦文双手插胸，把剧本合上放在桌上，看向蒯龙的眼睛。
其他的一众无名演员们，都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
质疑一个导演亲自所写的剧本，而且还是在最开始说戏的时候。
这等于是在挑衅这个导演啊！
他们只知道秦文是烂片制造商，但还真不怎么熟悉秦文的秉性，不知道秦文会不会大发脾气，暴跳如雷。
蒯龙也是心里一横，心想自己什么也不管了才敢开口：“牛结实既然在结尾的时候对他的过去所有都进行了反转，说他是一个好人，所有所做下的坏事其实出发点是好的，为什么他还要刨人祖坟？这岂不是自相矛盾，还是说……您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刨人祖坟其实是好的？”
鸦雀无声，工棚下一片寂静。
电风扇不断转动的嗡嗡声此时显得是那么刺耳。
有人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滴落了下来，但他却擦也不敢擦一下，一动也不动。
谁也没想到，蒯龙竟然真的说了自己的看法，还说的这么直接！
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有当男主角的机会，不好好把导演供着也就算了，竟然还直接当面质疑他的剧本！
不仅仅质疑，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这是要打他的脸啊！
蒯龙脑壳坏掉了？！
“咕隆……”饰演高医生角色的年轻演员管玉艰难地动了下喉结，吞下了一口唾沫，感到脑后勺有些发凉。
当所有人都以为秦文快要发火的时候，却发现他竟然笑了。
“哈哈哈……”秦文摊开自己手中自己改过的那份剧本，转向蒯龙让他看了看，“没错，剧本的确是有些问题，但给你们的那一份，只是一份草稿，我就是想让你们来看一看，提出点问题，和我精改过的这一份对比一下，看一看我们的思路一不一致。”
秦文走到蒯龙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提到的这一点很有道理，我也想到了并且已经改过了。”
……
所有人都一愣。
还有这种操作？
导演给演员们的剧本，只是一份草稿，而正在更有价值的那一份其实在他自己手中，只想看一看演员们能不能找出草稿中的人物、时间发展符不符合逻辑，让他们挑挑错？
还真没见过有人这么做过，这不是给自己和演员们找不自在吗？
事实上，秦文给他们的，就是原本的《杀生》的剧本。
他拿到剧本和原名为《设计死亡（儿戏杀人）》的小说原作后，花了很大的功夫，把整个剧本进行了细致详尽的改进。
但那一份，只在他自己手中。
他这一次说戏，想要的就是不同寻常的效果。
……
蒯龙不但没被骂，反而还被夸了一下，演员们心中都为之一振奋。
还没让其他所有人开口，秦文就自己反而先开口了。
“这部电影呢，当时在试镜的时候应该就和你们大概说过，内核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用叙事的手段，加悬疑的拍摄方法，表达一个流言可谓，能颠倒黑白，置人于死地的故事。”
“但，其实真正就这么简单吗？”秦文抛出了一个问题，“喜剧的内核本应该是悲剧，现在市面上所有的电影，都是喜剧，我知道你们看到剧本的时候，就想问为什么剧本最后不用一种喜剧的方式来结尾，给观众轻松而愉悦的观感体验？”
演员们拼命点头。
每个人都想知道，为什么秦文要这么做，非要逆着市场的潮流，非要拍悲剧。
秦文接过夏芊芊递过来的白板笔，在工棚上挂着的白板上用力的写下了几个字：反叛秩序。
四个字，每个字都认识。
看起来，也像是两个词组合在了一起。
但放在了一起，却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反叛，是一个动词，而秩序……”秦文呵呵笑了一下，“你们觉得牛家村所有的规矩、规则，到底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目的。”
振聋发聩。
演员们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但。
秦文的野心呼之欲出。
他想用这样一部代表打破秩序的电影，来打破现在电影市场的一切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