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师父今日辟谷,早课后,陈至清独自一人来到了前堂,他刚挑帘迈过门槛,掌柜老韩就叫住了他。
“客官请留步。”
说着,掌柜老韩弯腰在柜台里摸索起来,陈至清好奇地眨巴了一下眼,这掌柜老韩虽满腹生意话,可不做生意时却不像阎如玉那般健谈,他总是佝偻着背站在这大柜前,不是埋头记着账目,就是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少顷,掌柜老韩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伸手,就将那东西拽了出来。
陈至清此时已然来到了大柜前,大柜很高,年少的他只能勉强将两臂架愣着搁在柜面上。当掌柜老韩将那东西搁在柜上时,陈至清疑惑了,那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包袱,那包袱皮不算寻常可也不算稀罕。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这是陈至清的第一反应。
“这是早上一位客官专程送来的,他还特别叮嘱小老儿一定要亲手交给小哥你。”
什么?这包东西竟然是送给他陈至清的,陈至清愕然了,他在这颜州一无亲二无故,怎会有人送他东西,要说是送给他师父的倒还有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至清没有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接,他凝神思索了几个呼吸,旋即皱眉问道:“老掌柜,你可没弄错?”
闻言,掌柜老韩捋须仰头,咂摸着滋味儿回想道:“嘶——那人虽没细说,可小老儿思来想去,小店近日来也就只有小哥你符合那人所言的大致情况。”
“嗯……那人形貌如何?”陈至清沉吟片刻,又问道。
这次掌柜老韩没有细想,他凭着印象直言道:“面相倒是寻常人,不过穿着似是一位管家。”
“管……家?”
陈至清垂下眼帘,嘴里反复叨念起这两个字,恍惚间他蓦地想起了昨日的少女飞鸿,他依稀记得对方的装束并不华丽,但也绝非普通。
莫非此事与她有关?
对!她有意拜师,昨日自己可是告知了她地址的,也就是说这里面很有可能是……拜师礼?!
这样想来,陈至清有些惭愧,当年他拜师时就是递上了一盏清茶而已,拜师礼更是无从说起。
可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呢?这送拜师礼却不见面算什么事?
陈至清最终还是带着疑问接过了拿包东西,转身返回了后院,在没有弄明白这件事之前,他可没心思吃饭。
“为何——”
师父见陈至清去而又返如此之快,刚想出言询问,却瞧见了陈至清手中多出的那个包袱,便没有再问下去。
“师父,昨日其实还有一事,至清忘了相告。”
说着,陈至清将那包东西轻轻地搁在了师父面前的方桌上,随后他便将昨日少女飞鸿欲求拜师之事简略的说与了师父。
师父听完,沉吟片刻,方才放下手中书卷,伸出食指轻轻一点那桌上包袱,淡言道:“打开它。”
这是要收徒的意思?
陈至清了解师父,非己之物,绝不贪图。眼下,师父既然要求自己打开,那是不是说明师父有意要收那少女为徒?
带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陈至清伸手开始去解包袱了。
很快,包袱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大木匣,那木匣上还有封条,陈至清更加疑惑其中所装何物了。
他犹豫的看向师父,意欲征求其意见,看看是否还要继续打开。
见状,师父不言,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于是陈至清开始撕封条,撕开后他满怀期待的打开了那精致的大木匣。
此刻,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糊的横风窗温柔地洒在了方桌上,也洒在了那打开的木匣内,那里面竟然盛着一个……稍小一号的木匣?!
陈至清愣住了,短暂失神后,他又一次打开了那稍小一号的木匣。
只见,那稍小一号的木匣里面是更小一号的木匣,而且同样造型精致,上贴封条。
陈至清气得想笑,这不是无聊耍着人玩儿吗?
可细一想,那少女飞鸿也不像这般无聊之人啊。莫非此物十分贵重?
平复了一下心情,陈至清再一次踏上了开盒之旅,那一环套一环的木匣就像套娃一样,不一会儿陈至清就又开出了三个木匣。
捧着当前这小如茶盏的木匣,陈至清面色阴沉,如若不是师父在场,他真想将这鬼东西顺着窗户扔出去,最好能砸到那烦人的‘土财主’大公鸡。
“打开。”师父见陈至清面似苦瓜,行动迟缓,于是出言提醒道。
师命天大,陈至清无奈,只得依命而行。
谢天谢地,这次里面并没有出现更小的木匣,不过里面也没有什么珍稀宝物,只有一封书信。
陈至清将书信取出,递给师父,师父没接。于是,他会意的拆开信封,取出了一张银票,与一张书信。
“这是……九十九两的银票!”
陈至清的目光仅仅一扫便吓了一跳,接着他又快速展开那封书信,然而信纸上却只有只言片语——‘此《戏珠图》经鉴可值百两,故,今日归还这九十九两,从此两不相欠。’
这下,陈至清全明白了,原来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先入为主果然是处事之大忌。
不过,话说回来,这买主今日之行径不仅怪异,更是有趣的很。他竟说那幅《戏珠图》可值百两,当真是玩笑开大了。
“师父,你看此事该如何……”
陈至清将信纸之言念给师父听后,又将银票与信纸都交到了师父手中。
这种事还是由师父来作定夺比较合适,不过想来,师父定然会命自己想办法物归原主,毕竟当初卖画时就是两厢情愿的,现在于情于理都不能收这钱。
再者,这钱来的总归不妥当,万一其中有诈……
片刻后。
“既如此,收下吧。”
“好,那……等等!师父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