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外,一驾府衙马车正沿着官道由北向东疾驰而去。
驾、驾、驾!
那个驾驶马车的年轻小吏卖力地吆喝着,鞭策着,生怕延误了什么。
咴儿、咴儿!
那对骈驾齐驱的老马也很不乐意地嘶鸣着,驰骋着,生怕挨了不知是什么的打。
“李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莫急,先去柳家村看看情况再说。”
车内,推官刘川烦躁的拍着大腿,心中似火烧,而对面的李仙之则神态如常的在颠簸中闭目养神。
眼前的祸事是他李仙之早有预料的,但此事他自信还应付的来。
不多时,马车就在赶车小吏的驾驭下稳稳地停在了柳家村的村口,而那尾随一路的尘埃却仍旧上下翻飞地雀跃着,久久不愿落下。
……
柳家村隶属曲县,是其下辖十二个乡中最小的一个。
眼下,柳家村的祠堂内,早已聚集了百十来号人,这差不多就是柳家村的全族了。
祠堂内有四根粗木大柱,其上分别挂有两幅抱柱联——
‘祖德流芳思木本,宗功浩大想水源’此为外柱联。
‘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此为内柱联。
正殿之上悬挂一匾,为‘曲山碧水’,正殿之后乃后殿,后殿居中为祭祀之庙坛以及香炉与供桌,两侧乃祖先之牌位,后殿之上亦左右各挂一匾,其左为‘循规蹈矩’,其右为‘忍辱负重’。
“族长,您要为我家做主啊!”
“我家丹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她才刚刚垂髫啊!”
祠堂正殿,青砖地面上一年轻妇人正怀抱一白布包裹的物件声泪俱下。
她嘶吼着,咆哮着,凄厉着。
那已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牵动着每一位族人的心。
“起来说话。”
族长是个年逾半百的寻常之人,他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他讲公道,守信义,在这柳家村没有一个人不打心底里信服他。
然而此刻,那妇人却异常的决绝,她愤然道:“不!一天不抓住凶手,我就一天不起来!”
见此情形,立于正殿外的族人,纷纷为之不平,有摇头叹息的,也有潸然泪下的,更有出离愤怒的。
“可你总得替你长子考虑吧,你看他都吓成什么样了,你何苦非要拉着他与你这般受罪呢?”族长再次温言相劝道。
闻言,妇人抽抽搭搭地别过头,慈爱地瞧了瞧她那刚刚束发的长子,眼下这小家伙已然是一副呆傻之相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软了,可当那白布包裹之物再入她眼帘时,她的心又狠了下来。
一家人如不能共患难还叫一家人吗?
当初她前夫因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而撇下她们孤儿寡母一走了之,这份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妇人猛然揪住了一旁半晌不语的那个男人。
“我……你……”
那男人是个老实汉子,俗话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说的就是这种人,妇人当初改嫁也就图了他这一点,可世事难料啊……
这时,族人中传来一声高呼:“我颜州这些年来丰衣足食,朗朗乾坤,怎会有贼人,而且还是如此歹毒之贼人,凶手定是出自幽州而来的难民!”
此话说得有理有据,一些年轻气盛的青壮登时愤慨起来,甚至扬言要抄家伙去揪出杀人凶手。
“大家冷静!此事已报官,莫要冲动!”
关键时刻,还是族长的威严镇住了场面,接着,他伸手指了指这祠堂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最后他神情肃穆望着众人,娓娓道来——
“大家好好看看这些古训,我柳家村为何能有百年之根基,靠的不就是一股子韧劲儿吗?”
“我们安分守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吗?”
“是,人命天大,可凡事总得有规矩吧!”
族长的话沉稳有力,骚动的族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了一声喝彩:“无规矩不成方圆,柳族长说得好!”
众人闻声,纷纷侧目向外望去,只见三名身着官服之人迈步走了进来。
正是李仙之与推官刘川以及那名年轻小吏。
族长举目观瞧,当他看清来人时,心中自是诧异不已。来者竟然不是县衙之人,看服饰似是府衙官员,如今这仙师治国之下已无四品以上官员,知府便是最高官职。
人命关天虽是大事,可直接惊动府衙还是头一次。
族长猛然间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头,可凭他的认知一时半会儿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小老儿见过……见过大人。”
随着一行三人走上前来,族长起身想要见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见状,推官刘川适时地提醒道:“这位是江城同知李大人。”
与此同时,李仙之也回礼道:“仙之见过柳族长。”
接着,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小声啜泣的妇人,目光停留片刻,旋即又转向了一旁呆滞的少年与那闷头的汉子。
良久,李仙之温言道:“眼下已至食时,孩子想必也饿了,这位人父请先带孩子回家吧。”
那闷头汉子闻言,愣了愣,随即默默地拽着那魂不守舍的孩子,一步步闷头向外走去,这期间那妇人泪眼婆娑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未阻拦。
“可否将详情告之本官。”这话是对那妇人说的。
不过,李仙之并没有叫那妇人起来,而是自己俯身蹲了下来。
“李大人,你——”
推官刘川见状,觉得这不太合规矩,刚想出言提醒,却被李仙之摆手打断了。
那妇人此刻也有些讶异,虽说如今的官没以前那么大的官威了,可这般随和的官却还是头一次见。
于是,短暂的失神后,她开始缓缓诉说起来。
……
江城之外三百里,上空。
一位脚踏祥云之人与一位脚踏灵剑之人,正乘风而来。
其二人之所奔,正是江城。
“许师兄,是才所遇之物,可是妖物?”脚踏灵剑之人,蓦然言道。
闻言,脚踏祥云之人陷入了沉吟,那眉头微蹙的样子,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琢磨。
片刻后,他定言道:“不像,纵使妖物修为再高深,此奔雷之术多少也可擎制一二,可方才——”
这时,那脚踏灵剑之人突然眼前一亮,急言道:“莫非是灵物?亦或是……”
见师弟心生杂念,许风平微微有些不满,警言劝道:“方师弟,不可胡乱猜测!纵使真如你所言,那也是与我二人无缘之物。更何况,我等此行还有要事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