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自然没人能够亲眼看到,除了死去的文才。可世间玄门道术万千,自有溯本还源之术。
自此,真相大白,两家彻底交恶,攻伐不断,互有死伤。
“怦怦怦”
屋外敲门声突然响起,毛听叶眉头一皱,他不喜欢沉思时被人打扰。
打开门,却是任平生站在门外,有些踟蹰道:“我知道你厌恶倒斗一脉,但你可否容我说上两句”,没自称贫道,显出了他的真诚。
他这倒是冤枉毛听叶了,说是厌恶,却有些过了,他只是不想与这一脉的人有太多交集,免得麻烦上身而已。
毛听叶侧开身子,示意他进来,任平生感激不已,这才关上了门。
任平生面对着毛听叶正面而坐,有些局促和不安,在毛听叶面前,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压着他,让他不太自然。
“说吧”
毛听叶淡淡发音,眼色平静地看着他。
任平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头道来,他明白,在毛听叶这种人面前,机会只有一次,若不把握住,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和兄台相识,我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毛听叶点头,示意他继续,真话还是假话,他自然能判别出来。
“我虽是倒斗一脉传人,却又与你们知道的摸金一脉不同”
“我这一脉,虽倒斗,却不喜黄白之物,更不盗古物”
毛听叶眉头轻皱,不信之意溢于面孔。
任平生忙解释道:“不知毛家可曾还有记载:校尉摸金,掘字夺宝这一典故”
毛听叶眉头展开,也想起了毛家典籍中的记载,世间除了摸金一脉,的确还有掘字一脉,这一脉甚少入世,非绝世大墓不会轻动,进墓也不取古物及黄白之物,只开棺看了一眼便会离开,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而且,最奇异的是,但凡掘字一脉入世,摸金一脉便会避世不出,世人一直不解其因。
“为何找我?”
毛听叶也明白了任平生的来意,他虽是江湖小白,却也知道掘字一脉每逢入世,都会寻找一位搭档,一起下探九幽,窥视幽冥。
“人有魂,墓有灵。绝世大墓,有巨宝,却也伴随难以预知的大风险。”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不敢说可眼观天下,尽识人心,却也可以看得出,谁是可以交托后背之人”
毛听叶笑笑,看了他一眼道:“过誉了”
“所以,你是找上我了吗?”
“是”
“为何?”
“毛家重诺,一言千金。这是玄门百家对毛家的评价,从不为私欲所动,永远云淡风轻。毛家男儿,骄傲而孤独,能与这样的男儿交往,是我的荣幸和渴望。”
说罢,任平生挺直脊梁,躬身严肃道:“不知我任平生,可有这个资格和荣幸,能成为毛家的朋友”
毛听叶不敢托大,不谈任平生的为人,单论他的身份,便足够毛家足够重视了。
掘字传人,有一条倒斗戒律:人可杀,士可辱,灵不可欺。因此掘字传人每每下墓,都会在灵前烧香,棺悬铜铃,以示敬重,这个规矩,一直被其他同行诟病,说他们这是在给自己立贞节牌坊,他们也不解释,我行我素。
不同于摸金一脉的是,掘字一脉在玄门的口碑和地位一直都很高,更何况,玄门无弱旅,每一派系,都有他们异于常人之处。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正如我需要你一样,你也需要我”
“为什么?”
“虽然不知毛家一直以来在寻找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毛家至今,仍未如愿”
“别误会,玄门百家虽各行其事,可毛家千年来的行迹,虽是隐晦,也会被看出蛛丝马迹”
“阳有路,阴有桥,阳间术士不得干扰阴世鬼灵,各有法度。”
“毛家在阳世寻觅千年,一无所得,何不换一条路,加上我的辅助,能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斩邪渡灵,是我本分,介入阴世,扰乱阴阳法度,有愧毛家十七载教导。”
“万一,你成功了呢?如此,毛家千年奔波终结于你手,免去后代子孙继续奔波。孰轻孰重,在你权衡,值,我扫榻以待,自此坦腹相交。不值,我任平生,也绝不勉强”
孰轻孰重?毛听叶想不出,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毛家世代悲凉的宿命还要重要。
沉默了许久,他还是无言,他无法代表毛家下这样的决定。个人而言,他绝对毫不犹豫,但毛家千年声誉,却不容许毁于他的手里。
任平生看到毛听叶神情百转,自知此事不可相逼太甚,遂起身笑道:
“我知道,下这样的决定非是等闲,我会等待你的回复。不过我希望,不管最终的决定会是如何,我都希望,能够交下你这样的朋友。”
言罢,转身离去,无一丝拖泥带水,好像并不是看得很重一样。可事实上,他才是最紧张的那个,毛听叶的决定,对他太重要了,决定了他下半生的命数。成,他自此无忧,不成,他也只能望洋兴叹,引以为憾了。
毛听叶在纠结中度过了这一夜,任平生却要煎熬得多,彻夜难眠。
第二日,任平生循着船弦,找到了看着东海出神的毛听叶,他刚想打招呼,毛听叶却先开口了。
“我仅代表毛听叶”
这话说得玄乎,加上任平生一夜没睡,脑袋尚有些迟钝,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被海风一吹,脑中灵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
他结巴起来,煎熬过后,他以为会是惊悚,不曾想却是这样的惊喜。
毛听叶不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以个人身份与任平生成为同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毛家世代都在寻找那一丝线索,只差把整个世界翻转过来了。任平生说得没错,千年寻觅,却无一丝蛛丝马迹,也许,换一条路能有什么惊喜也难能可知。
“毛听叶,我任平生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若是自己认定下的朋友,此生,绝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