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对谢珩行晚辈之礼,道,“昨日之事,韵儿拜谢世叔,多谢世叔救了铭儿。”
谢珩身为一个长辈,这礼是稳受了,受完他方对苏韵颔首,示意她坐下说话。
谢珩看生龙活虎在一旁瞪他的谢霖,便假作不知只夸苏韵,“本王往日一直认为那些方士都是糊弄人的,没想到你倒有真本事,才一晚上,知行竟已经大好了。”
苏韵听后终于赏了谢霖一个眼神,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后便收了回来。
苏韵道,“这并非我的本事,而是给他用的草药乃是灵草。”
甚至算得上仙草了,不过因为并非花颜本体,药性灵力没有太强,否则以谢霖这凡人之躯恐怕也受不住太过强烈的药性。
谢珩点了点头,平日经常往下拉的嘴角居然向上挑了挑,他又说,“灵草也是你拿出来的,算是你的本事,你家中幼弟可还好,昨日看着是受了惊吓,本王叫人与你些安神的药方,待回了上京再给你们送些补药,给他养养身体。”
长辈赐,不辞,苏韵只说了声谢,谢珩也没有就这件事再与苏韵过多交谈,说过两句又问,“你这一趟可是为了昨夜莫名死去的奶妈而来?”
苏韵点头复又摇头,“韵儿想见两个人,但并没有怀疑世叔。”
谢珩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又叫了声“文武”,一个高大的男子便带着白薇进了门,谢珩看着她淡然道,“白姑娘,不妨将你今早的话再说一遍?”
虽是询问,但话里的威慑是不容置喙的。
白薇看向高坐在上的谢珩,又看坐在一旁的苏韵,不解亦是不信的问,“王爷您若不信我,可以去问苏将军和大明寺住持大师,现在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珩道,“自是要问的,无妄大师本王已经叫人去请,只是眼下苏将军尚在上京,没办法请来,这是在本王眼皮底下出的命案,本王自然不能不问不顾,只是这案子蹊跷,幸好有白姑娘指出凶手,且这会儿他也上门来了,白姑娘不如与他当面对质一番。”
谢霖是比苏韵要晚一步到的苏家,到了便先去换了身衣服,连奶妈死了的事都不知道,可谢珩的话一出口,谢霖便不自觉去看苏韵,什么叫凶手也上门了,王叔要白薇和谁对质?
不等苏韵着急,谢霖倒是先憋不住了,“王叔,昨晚韵儿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是她!”
谢珩看了一眼仍旧云淡风轻的苏韵,又看他那急得似乎火烧眉头的侄子,只觉得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珩训斥道,“什么叫一直与你在一起,难道你们还能整晚都在一起?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你怎可口无遮拦!”
谢霖被谢珩一句堵的哑口无言,但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有些着急口无遮拦了,他心嘘不安看了苏韵一眼,见她并未再生气,心里这才安稳下来。
谢珩又说,“白姑娘也不曾说苏韵就是凶手,你急什么,我只是想着苏姑娘既然也深谙此道,请她一起听一听,说不定会有些发现。”
谢霖听了谢珩说苏韵不是凶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可他又不知道这白薇到底说了什么,而且他王叔分明就是在等着苏韵过来才将白薇带进来说这件事的。
谢霖冷眼朝着白薇看去,“你和我王叔都讲了什么,又要和谁对质?若是你敢胡言乱语,休怪本皇子对你不客气!”
但其实不用白薇回答,苏韵已经猜到她要说的事了。
白薇志在必得般说,“二皇子不必动怒,我所说的事都是众所周知的,绝不是胡言乱语。”
她视线在屋内众人身上扫过,清声脆道,“苏家小公子自小被恶鬼缠身,害死生母,冤孽深重,他那奶妈也是受了他影响被恶鬼杀害,这才会莫名其妙死去,此乃是大明寺住持亲口论断过的,并非白薇在编造胡言。”
这话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屋内几人心里都明白,只是奶妈之死怎么可能和苏铭扯上关系,苏韵半阖双目心下沉吟,不知远在上京千里外的白薇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也不知她此时提出此事是何目的。
白薇如此说着,门外传来了一声佛号,苏韵看去,见到那经常笑眯眯的大和尚进来,脸上端的还是一副慈眉善目模样。
苏韵暗道,原来此人就是当初断言苏铭是讨债鬼之人,她本以为那人会是个什么学艺不精的老和尚,没想到会是他。
这人看着挺和善的,不太像是那种能做出罔顾人命之事的糊涂蛋,不过苏韵又想她自己平时也爱端着一脸冷漠模样,说不好这人便是装的和善。
无妄对着几人又念了句佛号,然后说道,“当初贫僧确实是断言苏公子被厉鬼缠身,且还承诺苏将军十年后会去帮他解决这件麻烦事。”
白薇脸上出现一丝得意,又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并非是她存心要和苏韵作对,而是苏韵的出现对她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意外,叫白薇觉得有些掌控不住,在将来的雍国只需要有她一个神仙便够了,白薇绝不想让苏韵也成了神仙。
更何况,苏铭那奶妈之死也算不得她胡言乱语,这是送到手上的机会,白薇只是顺水推舟,若是能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苏神仙按进土里,当算是一件好事。
白薇道,“王爷我的话您或许不信,但住持大师是得道多年之人,他所言您总该相信吧,我昨晚临时起卦,确实在苏家东方看到一片黑云,那里正是死去的那位奶妈所在之地,想来那时就是厉鬼前去索命,它和苏将军一家有不世之仇,被住持大师压着这么多年没有作恶,没想到离京几年,竟又敢突然跑出来为恶了,许是胆子养大了些,也不知是何人给了它这么大胆子。”
白薇说着朝苏韵投过去一道目光,似是想到什么了突然低声惊呼一声,然后又闭上嘴缄口不言了。
不过这意思倒是挺明确了。
苏韵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这个白薇胆子倒还真是不小,这就已经把麻烦找到她头上来了,不管不顾的,难道她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谢霖也终于想清楚了这件事,更想清楚了白薇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从前不敢现在却突然敢了,必然是得到他人帮助了!
他只觉一股怒火突然就从心头冲了上来,直往头顶冲,谢霖啪地一声拍上桌子,桌子和上面的茶具瞬间碎了一地。
谢霖此时也不再理白薇,看着谢珩冷声道,“王叔,这个女人妄言神鬼,霍乱人心,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依我看也不必带她回京,直接在这里杀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