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多么荡气回肠地动山摇的告白呀,张黎摇曳着身子,终于在激动的情绪之后如落叶般飘落在傅常川的脚边,我目睹傅常川脸上的动容,俯下身将张黎横腰抱起,快步跑向她的病房。
原来,当一个男人,奋不顾身抱起一个女人的画面是如此美好,为什么之前我未曾发现呢?
我只能伫立着,双脚焊在原地,忘记了哭泣,静默地站着,许久之后,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双眼。
我说,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
张黎说,我是那般的爱着你,那么的爱你啊;
我说,找你的张黎去吧,去拯救她吧,对她愧疚吧,把你的所有都馈赠给她吧;
张黎说,我这么摇尾乞怜的、毫无尊严的爱难道都比不上一个不爱你了的女人吗;
傅常川说,陈可琪,那不是一场意外,那是我爱你……
原来女人可以任性,但不能毫无节制的任性,因为人心也是肉,不能肆无忌惮的伤害,我想我是懂的,我用自己的任性,将傅常川推向了另一个女人。
我只是静静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静静地任由眼泪从眼角崩落。
两天之后,我回去休养,苏菲没有去店里,一直在家里给我端茶送水,就跟伺候老佛爷似的陪伴左右。
我没心没肺地笑,我说,忙你的去吧,我又不会想不开。
我说,对了,上次你打BOSS的账号给我吧,我可以消磨下时间。
苏菲什么话都没说,送了我一对白眼,往厨房走去,过了会,端了碗排骨汤给我,我看着手中的汤,心就一抽一抽地疼,骨头汤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飘进我的鼻腔,想起医院的病房,傅常川一流的保温瓶,眼泪又毫不自知掉落在碗里,和汤融合在一起,我笑笑,说,反正都是咸的,没关系的,捧起碗就大口地喝。
窝在家里的第三天,一大早,孙昊破天荒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孙昊的电话来得太不是时候,他说:“琪琪,想你了,最近好吗?”
我扯着嗓门喊:“好得不得了,都可以称雄称霸了。”
孙昊说:“哎哟,没有我的日子果然快活,那你再多称霸两天,周日下午三点到机场接本公子陪你过元旦。”
我难掩激动:“丫的,你不是两年以后才回来嘛,怎么才去了半年就滚回来啦。”
孙昊埋怨道:“你是猪啊,我说去两年,又没说这两年间不能回国,搞笑,陈可琪,你的智商真的让人好堪忧,让人好忧虑,好忧伤啊。”
我一边笑,一边对着手机白眼纷飞。
与孙昊的电话挂完没多久,好不容易被唤醒的激情,没几分钟又被莫名其妙的忧伤死死地压了下去。
下午,梁子杰捧着一束香水百合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有些意外,这是那天医院之后第一次见面,竟是那么的让人仓惶和尴尬。
梁子杰捧着手上的花,故作轻松的在我面前晃了晃,云淡风轻地笑笑,说:“总觉得不该空手过来,在你最喜欢的那家花店买的,老板很热情,还送了花瓶。”说完,梁子杰将牛皮纸包裹着的花瓶拆开,走进厨房,把新鲜的香水百合插进复古绿的花瓶里,放在卧室的窗台之上。然后,继续对着我笑,指了指花说:“花店老板说,香水百合的味道能让人心情愉悦,不过晚上睡觉记得放客厅,会影响睡眠,呵呵,原来还会这样的,以前我都不知道。”
梁子杰见证了我作为女人最不想与别人分享的故事,然而这件事情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昭告了天下,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甚至连隐藏都没有机会。
我站在床的另一边,傻傻地不知该说什么,我的视线落在梁子杰眼角的地方,那日的淤痕已淡去不少,却依旧显眼。那一日,梁子杰的拳朝傅常川挥去,傅常川没有闪躲,梁子杰怒道,你说你会守护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结果呢?你在包厢里丢下她,她还傻傻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将自己弄成这样,傅常川,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不够坚定,如果你守不住她,那么请你让开,至少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傅常川还了一拳给梁子杰,他说,我只强调一点,我从来没有抛下琪琪,我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这件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问梁子杰:“还疼吗?”
梁子杰望向我,眼神中是难以言喻的纠缠与幽思,又是无尽的爱怜与心疼,最后笑着摇摇头,淡淡地说:“一点都不疼,你呢?还疼吗?”
我微微地笑,摇着头说:“不疼了。”
梁子杰的眉轻轻地皱起,又轻轻地舒展,摸着心脏的位置:“我说这里。”
我继续摇头,那句“不疼”怎么都说不出口,那种疼已经超越了所有的隐忍和强颜欢笑。
我与梁子杰的对话始终隔着一张床的距离,房内飘荡起香水百合的香味,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包裹着花瓶,晶莹剔透。
阳光和鲜花是可以令人愉悦的东西,我有点看呆,嫣然地笑:“这花真漂亮。”
梁子杰立在花的一旁,腼腆地说:“喜欢就好。”
这个午后的梁子杰一直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我既然知道他不想靠近我,便索性不去走近他,甚至,因为梁子杰站在窗台边,我想要过去摸摸香水百合的欲望都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