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就是一场告别,和爱过的人告别、经厉过的事告别、去过的城市告别、和岁月告别、最后和自己告别。”对生离死别而言,梁子杰看得比我透彻,因为他的经历,逼迫他看透生命无常。
我静默地站着,任由梁子杰抱着,感受他传递的暖意,此时,我需要他怀里的温度,来温暖我冰凉的血液。
两天后,我出院,约了李璐璐见面。
李璐璐见到我,满目忧色:“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知道我的眼神并没有很好的焦距,我的目的性太强:“你早就知道晓丽的事是吗?”
李璐璐没料到我会迁怒于她,轻轻抬起右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说:“大二那一年,傅常川找过我打听你的消息,我才知道晓丽走了。可你的号码一毕业就换了,甚至连我都没有告诉,我只是告诉傅常川你报考的学校,两天后,我收到他的短信,他说你过得很好,若我见到你别说他回来找过你的事。”
他找过我?可又不告诉我?
我鼻子一酸,说不出的感受,像安慰、又像难过。
李璐璐还说,那一次的同学会是她组织的,但不是傅常川要求的,傅氏的本部在上海,可傅常川偏偏选择留在杭城,每一年年底都有同学聚会,她便自告奋勇把这次的聚会放在了威屹,巧的是,那么多年没参加过同学聚会的我也参加了。
她说:“也许你们冥冥之中还是有缘分的。”
缘分?对我而言,无缘无份要好过有缘无份。
“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把这件事告诉你,那天在酒吧,见你们吵得那样凶,我差点又要脱口而出,可被傅常川阻止了,你走之后,他一直在喝闷酒,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喝闷酒。朱烨问他,这么煎熬怎么就只字不提,他说,琪琪这么恨我,若我说了,岂不是让她打了自己的脸,她受不了的。这样的用心良苦你感受不到吗?”
李璐璐的话让我彻底懵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满面愁容:“琪琪,真的,我是看着你和傅常川相爱、误解、离别、重逢、恩怨,却依旧念念不忘的人,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幸福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璐璐的话那么诚挚,诚挚得让我仿佛回到六年前,她明亮而漂亮的眼眸让我不敢面对,想要逃跑。
心如乱麻,杯中的咖啡已经凉透,当心里太苦时,清咖反而变得甘甜了,傅常川这三个字就是我的清咖,明明很苦也能尝出一丝甘甜,让我清醒的同时,也明白自己戒不掉也无力拿起。
与李璐璐分别时已夜幕降临,梁子杰和苏菲分别给我打了几通电话,还有最后一通,傅常川的电话,很巧的是,傅常川的名字刚出现在屏幕,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连手机都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尽快切断联系。
九月底,傍晚的风开始有了凉意,短袖已经不够抵挡夜晚微凉的夏末之风。
晚上七点多,对于公墓而言充满了抨击心灵的阴郁,那么怕黑的我出奇胆大,我想陪晓丽聊聊我们有过的快乐,门卫的工作人员见我一个女孩子,不给进,在我苦苦哀求后同意放我进去,还找了保安作陪,大概怕我想不开。
公墓过道两侧只有微弱的路灯,少女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像春日里的牡丹花,让我的眼眶几度湿润,我将她最爱的香水百合轻轻放在她的相片前面。
“晓丽,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是你抢走了傅常川,其实那个人是我,是我不顾你的感受和你爱的人在一起,还误解了你那么久,你可以原谅我吗?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曾经我想,如果你和傅常川出现在我面前,我是不是能够原谅,可是没有答案,直到傅常川真的出现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希望他带给你幸福的心是真的,原谅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那一年,F4当红,我们四个人趴在阳台上聊八卦、看星星、等待流星雨到来……那一年我们刚认识,那一夜谁也没能等到流星雨陨落,注定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分离,因为方晓丽说,当流星划过天际,大家一起手牵手就永远不会分开。
离开公墓的时候,夜色渐浓,远山黑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公墓门前鲜少有车量经过,可傅常川的车子等在路旁。
我绕过他,往前走去,被他拦住。
漆墨的深眸在微弱的路灯下多了一层猜不透的朦胧。
我警觉地凝视他:“你跟踪我?”
他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做傻事的疯子:“我送你回去。”他不顾我的反抗,生硬地把我拉上车。
“不劳烦傅总,我自己可以回去。”我本就生气,又哪会向他妥协,满腔的愤懑积压在胸口,一心只想尽快与他划清界限。
傅常川沉默着望着我,将脸转向窗外,再转回来,眼神有些动容:“如果没有我,你和晓丽该是怎样的温暖?”我可以感受到他的自责,但我不想在意,我置若罔闻并且毫不犹豫对傅常川说:“是,如果没有你,我和晓丽不会弄成这样,你就是罪魁祸首,我恨你,让我下车。”
他笑得苦涩:“你不就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嘛。”
他的这句话,让我开门的动作戛然停住。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再不纠缠你,即使遇见也当成陌生人,连最简单的招呼、最普通的问候在我们之间都一并省去,这样可以吗?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安心让我送你回去。”他一字一句,声音黯哑,最后无奈一笑:“我一定会放了你。”
我一定会放了你!
我一定会放了你!
我收回了视线,终于,如我所愿,终于……心底泛起涟漪,眼中贮藏湿意。
他的话,如腊月的风,带走了我通体的温度。
我系上安全带,闭上了眼,轻轻呢喃:“好,走吧。”
他的眼神,似讥讽,似自嘲,似浓稠的夜色,最后化作一丝残光,被黑夜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