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办公室,凳子还没捂热,又被章方鸣唤了去。
“傅氏集团近年来不是一直都在投资影视嘛,而且投资眼光精准,一直都是排行榜的常青树,听说这次要拍一部以酒店为背景的职场剧,还会涉及到旅游地产,老板的意思是,这对我们公司而言也算是一次机会,也是我们公司接下来的重中之重。”章方鸣虽说了长篇大论,但是光听到“傅氏集团”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明白他的小九九了。
我配合地笑:“这是好事,然后呢?您接着说。”
章方鸣点了支烟,吐了两个烟圈,表面虽淡定,语气还是迫切了些:“问题是到现在为止傅总还没有点头,介于你和傅总之间的种种纠葛,这种时候作为公司的一员是不是应该为公司立汗马功劳。”
章方鸣一直认为我和傅常川有着潜移默化的关系,但一直找不到放得上台面的证据,我同样清楚领导葫芦里卖的药。章方鸣实在太高估我了,如果我这么管用,属性就给我按个祠堂,往那一放,每天拿着工资沐浴阳光就好,上什么班啊,更何况我与傅常川早已说好形同陌路,我又怎么拉下脸再跑他面前阿谀奉承呢?这汗马功劳我可立不起。
“章总,您真的误会了我和傅总的关系,好,我承认,我确实认识傅总,但我们撑死了也顶多搭个校友的关系,极有可能我认识人家,但人家对我真没什么印象,我这么过去很容易热脸贴冷屁股,到时候没有功劳就算了,把这个机会浪费掉了可是大过。您看,前期部的李茉莉谈吐举止都在我之上上,而且人家还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和傅常川这喝过洋墨水的人还有几分话题可聊,您说,我这吃猪肉的怎么去跟人家吃牛肉的攀关系,档次就不一样了,而且,前段时间她不是去过几次威屹嘛,所以这次的汗马您不如再找她试试?”我滔滔不绝,反正这浑水我宁死都不蹚。
“人家李茉莉有李茉莉的用武之处,你看,平时在公司我也挺照顾你的,你说有个事假不来了,也就不来了,从来没让人事部给你扣过工资,你也知道,你这事假的频率也不低,如果真按公司规章制度还真不好看,可是呢,我看你能力不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在我这给你压过去了,现在啊,公司一直秉持培养汗马的原则,需要汗马回报公司的时候,希望汗马也不要再三推迟,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要分得清。”
我和章方鸣就这么长篇大论辩论赛似地博弈着,别看章方鸣讲话软趴趴的,字字都有力度,讲得我有口难辩,无从反驳。
“领导,您太抬举我了。”我客套道。
“那是你的能力,每个人能力不一,发挥的地方也不同,我琢磨着,这件事只有你出马胜算最大,不光是我看好你,别的领导都一直推荐你。”说完,章方鸣灭了手上的烟头。
“领导……我真的……”
话才说一半,章方鸣就失了耐性:“陈可琪,这是命令。”
打从遇见傅常川开始,章方鸣很少发飙,平日里对我和蔼的跟只老绵羊似的,他的一厉声,吓得我乖乖闭了嘴。
我心里嘀咕,再逼姑奶奶,姑奶奶就不干了。
一份工作,容不得我说不,领导要我鞠躬尽瘁,我必首当其冲。可是这并不只需要厚着脸皮就能办到的事情,我与傅常川的脸皮已经撕得稀巴烂了,还怎么谈合作,还怎么若无其事?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不知他为什么会来,可当我走出章方鸣办公室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出现在我眼前,他的出现,吓得我差一点撞上了柱子,好在反应及时,就抱着柱子僵硬地站着。
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这是离开公墓后第一次见他,在讲完那样决然的话后的第一次见面,傅常川对我视若无睹,步子不缓不急从我身边踏过,就连半个眼神都没往我身上瞟,他的身后跟了一位贴身助理和一位办公室秘书。
终于如我所愿,傅常川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他终于兑现了那晚的承诺,我们之间会成为陌生人,为什么我的心还会有百感交集的感觉。
不,一定是错觉。
“陈可琪,过来一下。”
章方鸣的一声吆喝让我从错愕中惊醒过来,回头,恰好对上傅常川淡漠的深眸。
然后,我的大脑又开始活跃起来,以每分钟一千万次的转速旋转起来,我要找一个拒绝的理由,最后:“领导,我要去趟厕所。”说完扭头就跑。
我想,章方鸣的脸色肯定比乌鸦还黑,这么不文雅的话题可以被我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但是在千钧一发、争分夺秒的瞬间,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现在让我面对傅常川,还不如让我掉马桶算了,我一定会把自己仓惶地尸骨无存的。
我安静地坐在办公椅上,开始沉思、懊恼,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跑了就代表我心虚了,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这是我的工作,只是老天总喜欢捉弄我,大概是很喜欢看我傻乎乎的样子吧,我又该怎么办?错不在我,错在傅常川,是他来到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