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假了,妻子执意要来学校看看我的工作环境。我知道她发现我回去得比以前更少,她或许更想挽回些什么。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妻子是下午到的,我带她到我的办公室,去学校参观,妻子挽着我在校园里漫步时,有几次我想设法挣脱,却被她有意无意的重新挽上。
遇见同事时,妻子也礼貌的颔首致意。妻子一直就注意保养,十几年来一直也是自己做自己的公司,衣着得体且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那种气场,颇能吸人眼球。我其实也很欣赏妻子的这种昂然气派,只是当俩人关系出现了很大的裂纹,而且年纪渐长,对基本衣食住行不再担忧,我就不太在意能否赚钱,能否发财了。
我极不愿意将自己的人生目的栓定在同别人进行物质占有和享受的较量中。
我对温润如玉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倾慕。
快下班了,我陪妻去外面吃饭,刚走出校门,就看见雪晴站在门口,她眼中的喜悦略一闪过,就看见挽着我走路的妻。看见她将头扭着正对校门,僵直的看着前方,在妻子唠叨的话语中,我慌乱的走过雪晴的身边,没有招呼她。
我说话的语无伦次应该让妻子感觉到了异样,走过雪晴身边时,妻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在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宝妈们,转过头轻笑着说了句:“那个接孩子的妈妈,你是不是认识?”
“认识。只是你在,我不太方便和她打招呼。”我吸口气尽量保持着声音的正常。
妻朝我笑笑,没多问,转移了话题。
和妻相处20多年,她是很聪明的一个女人,从不会把事情做得让别人难堪,也从不用语言去挤兑别人。我和自己的情人能保持十年之久的关系,除了妻子忙的原因,更多是她不去详细追究我甚至破绽百出的借口。从家庭稳定的角度看,妻这样的女人,几乎是最佳人选。
只是她在外习惯做为管理者,以至在家庭里,总不经意的流露出颐指气使的态度。还有因为公司蒸蒸日上增加了她的优越感,家庭的相处中,会让我感到不少压迫的不适。
因此当我离开妻搬到学校来住后,环境较家里是差了许多,反而让我的心情轻松了放多。我也有了特别多独处的时间。距离的产生,也让我更好的理解妻的一些想法。任何一个从家庭能维持的主要原因,是在相互磨合中的忍让,不是所谓的爱情。
我长期以往的安于做教师,安于稳定的工作,让妻一直非常不满。如同她对我的生活不过多怀疑过问一样,我也不过多过问她的生活。当真走到要去离婚的那一步时,她可能也没想到我会一口应承,以至她下不了台来。
尤其是在离婚的事情发生后,我毅然脱离开那个熟悉的舒适环境,宁愿租住农民房也离开家,可能让她也有了更多反思:不是每个人都把挣钱的多少,当作人生成功的标准。
和妻一块吃饭是一处小馆子,我调侃着说她,怕是很长时间没来过这种破落地方吃过饭了,妻笑笑,很自然的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刚来打拼时的情景,我喝了些酒,妻喝了点饮料,醺醺然中,我的话多了很多,俩人的情绪都轻快了许多。饭后,妻来到我房间,我是同另两年轻同事一块合租的三房。虽然回家时,给妻描绘过我租住地方的,但妻显然对房间的简陋还是有些吃惊,让我对自己不必过于苛刻。
我知道妻不惯住这种临时的住处,又是自己开车来的,没在宿舍呆多久,妻就要走了,我没有挽留,送妻到车旁,妻说:“我如果不再要求你帮我一起做自己的公司,你能回到市区工作吗?好呆是住在自己家里呀!”
看着妻哀婉的模样,听着柔软的话语,有些微醺的我脾气格外好,温和的笑着说:“你个性强,做什么事总是很付出。我回去了,你一样会早出晚归。孩子也不在家,总是我一个人在,长久了还是会吵架。不如大家这么各做各喜欢的事。你也别操我的心,挺好的。”
妻低头黯然片刻,叹了口气说:“唉~~,好多东西是我自己放不下,你又不爱花钱,儿子费用也攒够了,家里也不缺钱……”
“……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开车。”
送走了妻,我也不想回宿舍,想起下午看见雪晴时那僵直的眼神,就慢慢的朝着雪晴家方向走去。80后的雪晴,喜欢将自己的感受在朋友圈里展示出来,我像往常一样打开雪晴的朋友圈查看,却意外的发现我看不到她朋友圈的任何讯息了。
屏蔽我了?!是因为下午看见我同妻挽手在校园走路?我的头脑有点充血,试着发了条微信,“我看不见你的朋友圈内容了,是屏蔽我了?”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屏蔽我?”
“可不可以回一个消息给我?”
“我已经在你家楼下的大榕树下,你回复一个消息好不好?”
雪晴房间的灯亮着,我一直等不到雪晴回的消息,开始用手机直接拨打雪晴的电话。她的铃声响了几声后,挂了我的电话。
挂了?!我的情绪随着酒劲有些躁动,继续拨打雪晴的电话,又挂了。我再打,再打……雪晴不再挂我的电话,却也不接。我的头脑中,想像出她嘲讽的笑看已经静音了的手机在闪烁,却懒得伸手去接的画面。
我的躁动开始难以遏制,继续发着微信:“你就不能接接电话?有什么事可以说嘛!!”
“你如果生气,也应该告诉我吧,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朋友圈给屏蔽了不让我看?”
“你觉得我不应该是可以了解你朋友圈的朋友吗?”
“今天来的是我妻子,她要挽着我,我也没办法呀,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解释好不好?”
……
我在榕树下不断的发短信,打电话,雪晴没有回一个字,也没接一次电话。我知道雪晴家住哪一间房,却不敢闯上去。多年做为老师的我,恪守着基本的道德地线,不能擅自进入别人家里,尤其是单身女性的家。
在我发了一条挑衅的微信后,雪晴回了我的微信,然后删除了我。我写道:“雪晴,我站在你家的榕树下已经快两小时了,发了那么多消息给你,你一条也没回。如果你认为我那么不值得做朋友,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删除了更好?”
“赵老师,这是你要求我删除你的。我原以为大家即使不是好朋友,做个普通的微信朋友也可以,既然你要求我删除,那我就删了。----另,做为老师,请你自重!不要再骚扰我,我要休息了。”
“我可以不骚扰你,但你和我说清楚原因,行不?”
手机跳出:雪晴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雪晴把我删除了,真的把我删除了,我的头脑有点嗡,靠着大榕树向着楼上看,一会儿,雪晴房间的灯熄了。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颓唐的沿着树干滑下,心里空落落的。
路上行人渐渐越来越稀少,周围的声响也渐次静了下来,楼下饭店的老板跑到我身边问,“兄弟,怎么了?有没有问题?”
我抬头望着他,挤出点笑说:“没事,没事,喝多了点。休息一下就好了。”在饭店老板的关切注视下,我站起来,迅速的离开大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