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环抱，恭敬的行了个礼：“谨遵月尊教诲。”
青玄听到他这般回答，心里咯噔一下，微微看了扶辰一眼，又转过头看看昭月，却见这两人竟然都没有什么反应，还来不及疑惑，昭月朱唇轻启：“青玄，那魔族二皇子可曾醒来？”
他摇了摇头，说到：“我回来的时候尚未清醒。”
昭月点了点头，看着扶辰说到：“那魔族二皇子，是被妖族的秘术心蛊所伤。”
心蛊，妖族秘术，仅仅现世两次。千年前荒原之役，天族太子洛弘率领四海八荒联军抵御妖族侵略，其中羽族皇子云翩鸿、狐族狐帝狐桑，皆是被当时的妖族第一大将军向明，以妖族秘术心蛊残害致死。那蛊毒诡异无比，不自知时中蛊，自心口向四肢蔓延出鲜红血线，其时间不过半柱香，而后中蛊之人便会疲惫乏力，此时蛊毒已经在体内扎根，血线也会消失不见，如人不见血，决然不会察觉到身中此毒。
只是当见血之时，原本细微的伤口，会不断溃烂流血无法闭合，最终于体内鲜血流干而亡。
最可怕的是，死亡并不代表着心蛊的结束，蛊虫会继续蚕食已死之人的身躯，直至这世间什么都不剩下，蛊虫才会回到下蛊之人的罐中。
“可是荒原之役下蛊的同一人？”青玄问到。
“不是，这蛊术尚未成熟，蛊虫依然年幼，不然也定不会被本尊如此简单的逼出体外。”说着，昭月轻轻抬手，手心中忽的出现一只小罐子，内里是一只血红瘦小的蛊虫，形如蛆虫，只有米粒大小。
“若是成熟的术法，这蛊虫当有婴儿的小指大。”
“言下之意便是有人在重修妖族的秘术，并且用来刺杀魔族的二皇子。”扶辰说到，“月尊是如何得知心蛊的，羽族皇子云翩鸿同狐族狐帝狐桑皆是在荒原之役中战死，当时月尊并不在场，如何得知心蛊一事。”
这简单的发问，却让坐在一旁的青玄渗出一股冷汗。青玄知道，帝君这是在质疑，质疑月尊是否同妖族有所关联。他看着昭月那沉静威严的面容，面对着扶辰的质疑依旧面无波澜，许久，她开口说到。
“本尊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赶在荒原之役开战之前，将解药送到狐桑的手中。”
这个回答，是扶辰始料未及的。
“当年狐桑身中此毒，身体虚弱至极，本尊每日一颗丹药保他性命的同时，想尽办法终于在三年后制成了解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只一瞬间，那声音有些颤抖。昭月看着香炉里缓缓升起的青烟，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到：“只是还是晚了，那一日，待我拿着那已经制成的丹药赶到荒原的时候，帝君已经封印了妖皇，狐桑也已经只剩下他贴身的佩剑。也是那时才得知，身中心蛊的不止狐桑一人。”
扶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发问，青玄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才又咽回了肚子里。他从前只知道昭月同不笑川的狐族关系甚好，甚至狐族能为了她的事情倾全族之力施以援手，却没成想过千年前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如此诚待狐族的月尊，被狐族这般恭敬，现在想来其中恩情才是这真诚延续至今的纽带。
她看了看扶辰，见他没有发问的意思，便继续说到：“兹事体大，本尊有解药一事，暂不可外传，告知帝君即可。”
扶辰当然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情，心蛊并非普通妖族都可使用，他有个必须的条件，此蛊虫若要成心蛊，喂养的第一滴血液，必需是妖族皇族的血脉。”
“什么？”
“什么？”
扶辰同青玄，异口同声，惊异的看着她郑重的神情。
“也就是说，妖皇，在世间留有后人，且已经被懂得妖族秘术的人寻到了。”
“不是在千年前就赶尽杀绝灭族了么？”青玄不可思议的说到，“而且从没听过妖皇还有个孩子啊？！会不会弄错？”
“不会，这心蛊本尊研究的透彻，必须是妖皇的血脉，越近，蛊虫越强。你看这未成形的蛊虫，只能说要么这蛊术尚未出山，要么就是这血脉淡了。”
“也可能两者皆有。”扶辰眉头紧锁，看着小钵当中那一粒米大小的血红色蛊虫。
“正是。”昭月点了点头。
“这若是有后人，还修得了妖族秘术，这以后……唉妖族秘术不止这一种吧？”青玄问到。
扶辰当然知道这妖族秘术不止这一种，只是此时此刻，他没有说话，双眸紧盯着面前的昭月，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知。”昭月淡淡的说到。
她怎可能不知，只是曾经的那些事情，还不是能够说出来的时机。
扶辰不语，看着她丝毫没有变化的面容，那感觉就像是她事先就知道青玄会问这个问题一样，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干脆利落的回答了两个字：不知。
于情于理，哪怕是个不知晓荒原之役的小神仙，恐怕都应该下意识的认为妖族不仅只有这一种秘术而已。
这般回答，反而让扶辰起了疑心。
若是她确实同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般想着，扶辰心口一紧，眉头皱的更是可怕。像是看破了扶辰所想，昭月缓缓开口：“扶辰，鸿钧老祖的法会，从未指名道姓的邀请过本尊，甚至不惜以帝君为幌子来引本尊出来，本尊一直很好奇，直至今日本尊看到那魔族二皇子才确定，果然是想要试探本尊。”
她这般犀利的说破，扶辰便点了点头。
“本尊确实同妖族有些关系。”
有些关系？
这四个字，如钉子一般，钉在了面前两个人的脑海中。青玄整个人愣在那里，刚刚端起的茶碗微微有些颤抖，而表面冷静的扶辰，此时内心翻江倒海，原本高高在上的他，却在听到这四个字后有些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们的反应，昭月皱了皱眉头：“是有些关系，但不是你们想的那般，若是没有关系如何能知晓这心蛊需要妖皇的血脉，又如何制成这解毒的丹药？”
听她这么讲，青玄将杯子中的茶一饮而尽：“月尊，您就不能一次说完么，吓死我了都。”
昭月皱了皱眉，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见扶辰依旧端坐不语，说到：“再不喝茶都凉了。”
那一瞬间，四周布下的结界快速的收窄，原本凝重的屋内吹过微凉的夜风，他看了看面前凉了的茶，起身行礼：“不了，夜已深，小仙告辞了。”
昭月点了点头：“青玄留步”。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扶辰听到她的话语，微微踟蹰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知道，有些话是能够同自己的师弟讲，而不能同星君讲的。
他立在庭院之中，看向身后昭月房间的烛火，
你真的只是这层简单的关系而已么？
一炷香后，那烛火终究是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