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身前是趴在地上的鳄鱼。
他的头被冰坨冰封,像是一个成功飞出宇宙的宇航员。
斐然的呼吸平复下来,催动命痕让鳄鱼头上冰罩化成了水。
鳄鱼扶着脑袋缓缓爬起,冰块的降温让他有些恢复冷静了。
他就那么坐着扶着额头,斐然盘腿坐在鳄鱼的对面,鳄鱼明显是有话要说。
“斐然,你觉得我疯吗?”
这个问题问的斐然一头雾水,他答道:“有时候是,唔,比如刚才。”
鳄鱼搓着长满厚茧的手,“我不喜欢聚灵节,我每到这时都会出现幻觉。”
“什么幻觉?”
“刚才,我看到你身后出现了个长角的恶魔,他正要用长枪刺你。”鳄鱼伸出手比划着。
“我去救你,他带着你飞跑了,我就去追,去救你下来。”
不得不说,鳄鱼丰富的肢体语言比他说的明白多了,斐然也大概能想到那是何等的幻境。
“你知道是幻境,你怎么还要来救我?”
“那万一是真的呢?”
斐然严肃地看着鳄鱼道:“你知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
鳄鱼一脸茫然,斐然叹口气说:“你差点拧断我的脖子。”
面对斐然的陈述,鳄鱼不说话了,他的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在回忆什么。
灰色的魔鬼,幻觉结束后的孤寂和空无一人,许许多多零碎的记忆碎片刺痛着鳄鱼的脑仁,他想起来自己原名叫付斌。
第一次见到这魔鬼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那个温暖的午后,付斌一个人走在乡间的路上,这里是流金戈壁唯一的绿洲,名字就叫做绿洲镇。
铁锹抗在他厚重的肩上,作为男丁,他明天要去趟城里接种政府的命痕,后天便是聚灵节,也好采购一些食材。
想到年夜饭,一家人和气融融地坐在一起吃丰盛的晚餐,付斌的脸上不由得泛起笑容。
他加快了脚步,土道上尘土飞扬。
付斌的家是那种老式的木屋,木屋容易潮湿,但是在流金戈壁不存在潮湿一说。
他走到家门口,把铁锹放好,把捏着野花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敲了门。
门开了,付斌的妻子陈晴很惊讶地说:“呦,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付斌把花一亮,“这不是想你了嘛。”
陈晴腼腆地接过花想着:这家伙虽然木了点,但是真心对自己好,自己也真是嫁对人了。
“爸爸!”
两个娇气的声音出现,是丫丫,付斌的女儿。
付斌一把把女儿抱起来,尽管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十分有力。
丫丫在付斌的臂弯里咯咯的笑着,陈晴打了付斌一下,“好啦快进屋吧。”,说完转身进屋。
付斌笑了笑,抱着丫丫也进了屋子。
饭桌上是熟悉的土豆,青稞酒,羊肉汤。付斌大口地吃着,嘴角油亮亮的。
“别吧唧嘴!”陈晴瞪了付斌一眼。
丫丫学着付斌的样子吧唧嘴,这回轮到付斌瞪眼了,“不许学爸爸!”
陈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爷俩啊……”,吃着吃着,陈晴开了话匣:
“诶,明天去哪整那个什么命痕啊?”
“漠城,大城市咧。”
“那得坐挺长时间车呢,我给你多预备点干粮。”
付斌点点头又说:“有了命痕,以后干活能更轻松了。”
陈晴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干活,别带坏了丫丫!”
付斌笑着抚摸着丫丫的头,“丫丫以后要乖乖上学啊。”
丫丫点了点头,可爱的双马尾上下摇动……
第二天,付斌一早就出了门,出门前,陈晴给他备了一大包干粮。
“爸爸再见!”丫丫看着爸爸的背影奋力的挥手。
从绿洲镇到漠城坐车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长时间的颠簸没有打消付斌的积极性。
他反而因为越来越接近漠城而兴奋。
他在电视上看到过无数次有关命痕的节目或者广告,命痕在他眼里就是希望之光。
到了漠城,付斌踏上了这片似乎充满了希望的地方。
接种命痕的地方在恒运集团的分部,付斌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
付斌这边排着队,恒运集团的总部,西装革履的秘书正向秦戒报告命痕的接种情况。
“初号没有副作用,但是命痕纯度普遍不高,二号没有副作用,命痕纯度能维持在C级以上,极限是B级。”
秘书翻了一页报告继续说,“三号特种命痕有强烈的致幻副作用,但是命痕纯度能稳定在A级。”
秦戒点了点头问:“致幻的具体效果有没有记录?”
“暂时还没有。”
“那就让漠城那边随便找个人接种三号命痕,进行跟踪记录。”
“是!”
秘书退出了秦戒的办公室,拿起联络器向恒运集团漠城分部联络。
漠城分部的负责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吩咐手下在接种命痕的人群里找到一个倒霉蛋接种三号命痕。
这个倒霉蛋就是付斌,付斌接种完命痕之后,觉得浑身是劲,不由得感叹命痕确实是个好东西。
恒运集团的人给他了一本命痕手册,让他回去好好研究。
他又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回到家,他有些迫不及待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
在付斌回家的公交后面紧紧跟着一辆黄色的轿车……
咚咚咚,付斌敲开了家门,一进门他就给了陈晴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么兴奋干嘛?特别成功啊?”
“那当然是特别成功!”
付斌哈哈笑着,把手上买的食材递给陈晴,再一把抱起丫丫用胡茬蹭她光滑的脸。
陈晴是个很能干的主妇,一会功夫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
聚灵节的晚会即将开始,一家三口在桌面上捧杯,付斌喝酒,陈晴和丫丫喝饮料。
“爸爸,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那当然,爸爸展示给你看!”,付斌照着命痕手册上的教程催动命痕。
他的肌肉一下子就暴涨了许多,正当他向女儿展示他的肱二头肌时,不由得一阵眩晕。
一晃脑袋,一个漆黑的由气体组成的魔鬼出现在妻子身后,手里拿着雪亮的大镰刀。
“媳妇小心!”,付斌一下子就扑向那魔鬼,用强壮的臂弯勒住了魔鬼的脖子,一用力,黑色气体尽散。
丫丫的尖叫响起!他一转眼,丫丫又被一个相同的魔鬼带着飞走了。
付斌一着急,抄起墙角的麻绳两步走到那魔鬼跟前,用绳子在它脖子上打了个结,挂在了房梁上……
门外有个黑西装的人在轿车里用笔记录着试验结果:试验体幻觉严重,实验失败……
之后付斌便什么都不记得,他一醒来便在监狱里了。
在监狱呆久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外号,鳄鱼,因为那招死亡翻滚。
鳄鱼问过李天残能不能见见自己的妻女,但是李天残从没给过他答案。
鳄鱼是孤独的,他无比想念那个家,金色的太阳和孕育着作物和希望的土地。
他想的有些想疯了,再加上时不时的幻觉,越来越像个小孩,做事也越来越不符合逻辑。
鳄鱼停下了回忆回到了现实,他颤抖着问斐然:
“刚刚我真的要攻击你?甚至……杀死你?”
斐然给了鳄鱼肯定的答案,鳄鱼大叫一声,疯了似地跑了出去,甚至撞坏了一道自动门。
斐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追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鳄鱼。
李天残聚灵节出差,现在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过节了。
不过在第二天,他听说有人在黄泉监狱的入口发现了用囚服做成绳套,赤身裸体吊死的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