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醒来,萧有光发现他的两只手被两副手铐铐在了床上。
着了道儿了。萧有光很快明白过来。
这也难怪,他最近这段时间昼夜不息的胡天胡地,身心完全释放,再加上十年监狱养成的准时入睡的作息,以至于睡得太死太沉了。
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灯打开了,眼前是白天的那个拉皮条的小青年——新哥。
新哥拿着一把小刀抵住他的喉咙,这个帅哥竖起中指,吐了一声嘘。
萧有光想着,他这该是强盗遇到贼儿孙了,心中一乐。
他不慌不忙地问,丽娇呢?
呦,老家伙,还惦记着。
问问。
她让你来的。
是啊,谁让你钱多。我翻了一下,你这抽屉只有八万。说吧,其他的钱都藏哪儿。
八万还不够啊。萧有光想笑。
现在物价高,伤不起啊。新哥说着这话,嬉皮笑脸的就在萧有光脸上轻轻划了一刀,划出一丝血痕来,说,老实交代了吧,要钱还是要命?
钱你不是都拿了。
逗我呢?住旅馆身上都能随随便便有十万现金的人,怎么也得是千万富翁。
我是有钱,但不再我身上。
给我你的银行卡,密码?
没有。
你当我开玩笑呢?老子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怕捅死你。
捅死我,就真没钱了。萧有光哭笑不得的解释,说,我刚刚从监狱放出来,只有现金,没有银行卡。全身衣服都在这屋子里了,你应该也搜过了。
这时候,房间外面的楼道有宾馆客人开关门的声音。
新哥听着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一脸的紧张。
萧有光问了句,丽娇在外面。
在。
让她进来。
凭什么?
她要是进来,我就让我的秘书再送十万块过来。够了吧。
不够,一百万。
小哥,开价别太离谱了。十万,我可以给。一百万,你还是杀了我好了。
你这是要钱不要命了啊。
不是啊,做生意讲究的是价钱合适,报价太离谱,没法成交。换成你,你干吗?
新哥犹豫了一会,萧有光口气轻松的提醒他,说,夜长梦多,很快天亮,到了早上六点,就会有服务员来开门清理房间喽。
新哥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说,不行。你的手下来了,万一报警呢?
我在电话中告诉他,让他在楼下把钱交给你就是了,就说是我生意有大用。
你是有钱人,你说了算。新哥翻检了地面萧有光的衣服,找到萧有光的手机,开了外放,递给了他。
萧有光打通了阿龙的电话,交代他再拿十万现金过来。
阿龙也不多问,说他去取钱,不过得给他点时间。阿龙解释说,这个时间点银行关门了,得去找漳州的朋友通融通融。
萧有光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帮我改签一下飞机票,我暂时还得在漳州多呆几天。
阿龙莫名其妙,问,你没吩咐我买飞机票啊,这是去哪儿啊?
赵如意没和你说啊,我要去上海。懂。不懂就去问赵如意。萧有光还想多说,罗新听着不对,小刀子又抵住了萧有光的喉咙,示意他挂掉电话。
大哥,我明白了。马上到。
萧有光放下电话,对新哥说,你满意了吧?该让我见见丽娇了吧。
大老板,瞧不出你还挺长情的啊。先说一句,这打劫的主意可是她出的。别震惊,别心碎。新哥得意洋洋,找了枕巾,准备塞住萧有光的嘴。
萧有光说了声,慢着。
咋。
小哥,到时候,我秘书来了,你还是要到一楼去接的,对吧?
嗯,然后呢?
你还是需要一个人看着我的啊。要不你能放心啊。我其实就想和丽娇多说说话,她像我死去的老婆。我对她,很不同。这丽娇总归和你讲过吧。
真是,第一次见过你这样的大老板,睡个婊子一睡七天。
那就成交了。我保证配合,绝不闹出动静。你要钱,我要命。不要把抢劫案变成杀人案,那可就是无期了,跑不掉了,你肯定得吃枪子。
挺镇定的啊。
没办法,只怪我赚了大钱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以后,估计我是永远看不到丽娇了,你就满足我小小愿望,让我和她多说几句,多聊几句。
成交。
新哥收起了小刀子,拿起手机,拔给了宾馆楼下放风的邓丽娇,
新哥把萧有光的要求说了一通,最初通话里头,显然邓丽娇是拒绝的,但最终被新哥说服了。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邓丽娇走了进来,新哥和她嘀咕几句,把小刀子交给邓丽娇,下去了。
过来吧。萧有光微笑着说。
你老实点。邓丽娇做出恶霸霸的表情。
坐吧,坐我床头。
你根本就瞧不起我,我就是一个婊子,你没想到会落在一个婊子手上吧。
你在给自己找理由。萧有光叹气。
什么理由?
恨我的理由。没有必要啊。
放屁!!!邓丽娇冲了上来,撩开自己的刘海,说,你们男人没有一句真话。
很奇怪,你走了之后,我在想你说的外婆,我努力想了,想不出你外婆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不要激动。
我不激动。
你放下刀。
我不放下。
你手不要抖!
我没有抖。你放屁你别放屁了你给我闭嘴。
萧有光提醒她,说,你声音太大了,把隔壁吵醒了不好,隔壁有人住。
邓丽娇走上前来,嘴角一阵抽搐,说,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吧。
我不能。
我难看?我胸小?
萧有光平静从容的说,你不难看也不好看,胸也确实有点小。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你太弱了,必须得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你缺乏安全感。
邓丽娇呆了一呆,头趴在床上,坐倒在在地,抱着双膝,哀哀戚戚地抽泣了起来。
萧有光轻声地安抚她,说,不要哭了。
邓丽娇一字一句的控诉着这个世界,说,你知道这个世界对我有多残酷吗?你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只会玩弄我们穷人。
你知道,我不是有钱人。
有钱没钱,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别忘了,我是一个婊子。
你不是婊子。
我就是。
邓丽娇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对着萧有光说,我放了你吧,你走吧,你能不报警吗?
我不会报警,你忘记了,我告诉过你的,我刚刚从监狱里头放出来。我可不想再见到警察。
邓丽娇爬在地上,翻检萧有光的衣服,在房间里头走来走去。
你在找什么?
手铐的钥匙。我是不是特别的没有主见,是不是像个傻瓜,一会儿一个主意。
多数女人应该是你这样吧。
为什么多数女人都能结婚生孩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我只能做一只让你们男人随意发泄的鸡。
萧有光没法回答,脸上露出苦笑。
你的手下怎么还没来?
我不知道,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邓丽娇放弃了寻找,像一只小猫一样蜷伏在萧有光的手臂上,她看着萧有光手上的纹身,问,这是什么图案。
花。
我知道是花。
芙蓉。
不像。你为什么纹它。
我以前的老婆,名字就叫芙蓉。
你爱她。
爱。
你说,我的声音和她很像,有多像。
很像,如果闭上眼睛,我会感觉我正在和她说话。
为什么是以前,你抛弃她了,你不要她了。
她死了。萧有光焦躁了起来,他不想回答这些问题。即便他生命处于危险的状态之下。
每当被别人逼问内心之隐秘,他的胃部条件反射地翻腾起一阵阵想要呕吐的恶心。
死了,真好,一了百了。你老婆应该是被你弄死的吧,你能弄死我吗?
萧有光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说,不要再说了。你也闭上眼睛吧,我们好好的躺一会儿,一会儿,一切都会结束的。
邓丽娇把小刀子树立在萧有光的鼻尖,说,你真好看,我这辈子就喜欢好看的男人,我这辈子就毁在好看男人的手上了。
你是说你的那位新哥吗?
我不喜欢他了,我早对他没有感觉了,我们只是在一起做个伴。
懂。
你懂个屁。我真想在你的脸上划一刀,毁了你的容,以后就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喜欢你了,连我也不会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