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又一个人喝酒呢?
依旧是美梦KTV,品文拿了一瓶“青岛”啤酒走过他身旁,踢了踢他的小腿,是那种圆圆笨笨的大头鞋。
疼,王威发出一声像女人一样的呻吟。
品文和他混得熟悉了,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酒吧很暗,暗的刚刚好在每个人脸上切割出明显的轮廓,一个个轮廓就在空气毫无凭据的飘来荡去,霓虹灯照在品文脸上。
王威看得清楚,品文齐耳的短发,左边耳朵坠着一个银亮的耳环,他想起时尚杂志说过的,戴一个耳环的是同性恋者们的标识,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要表示反对也来不及了。
王威将两只脚一前一后的挂在沙发前的小几案上,也就是他的桌子上。
你怎么能这样,品文手一挥,要把他的一双鞋子赶了下去。
王威嘻嘻一笑,定了定神,鞋子又摆在桌子前。
可是他的腰一直起来,酒就有上来的意思,心里有些懒了,到底把自己的脚拿了下来,转头瞪了一眼品文。
谁怕谁了。
品文意甚嘉许,用整个啤酒瓶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示意先干为敬,头一仰,一口,半瓶的啤酒都到了肚子里去了,然后,空空的啤酒瓶往案上一放。
王威吓了一跳,汗都出来了,说,我可不大会喝酒,你没事吧。
品文斜斜的定住目光,一眼里竟是鄙夷不屑的意思,说,咱们这海边的姑娘,风里来雨里去,那有不会喝酒的。
品文这神情象极了军君,让他心里酸酸雾起了一片。
王威动了好奇心,你多大?
我啊,三十了。
王威知道品文哄着他玩,抱头转过脸不去理会她。
品文今天心情不好,说,今天我和我姐吵架了,这样吧,我们划拳,我输了我就告诉你。
王威告诉她,自己并不会划拳,这会儿他想起港台电视剧,说,不然玩十五二十。
品文笑倒,你真是太可爱了,弱智中的经典。
几拳划下来,喝的都是他,品文也觉得无趣了,直接告诉他,我十九岁了。
你管这个酒吧都好久了吧?张周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我姐就是把我当她的丫鬟使唤,说是老板回来了,我得去帮她看新开的服装店。
你又不读书了,帮你姐有什么不好?
我也有理想,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啊。
啊,理想梦想,这又是什么东西?王威故意打趣品文。
烦,没劲。品文点了根烟,又问他,move,要不要。
王威知道这烟薄荷味,女人抽的,烟杆又细又长,他摆了摆手,小孩子就别学大人了。
想什么呢?品文说,她提起一瓶酒,看着正前方的虚空处,妈蛋,又空了。
王威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脚底都冷了起来,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对他也算不错,安排了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听他的过去,一个不值得一提的故事。
到了棺材山上,也就是那立着棺材石头下面的一大片平滑的草地上,刚才那会儿还发现一条小瀑布的惊喜都过去了,夏天正午的阳光在云层后面偷偷的照拂着他们。
王威吃了两个苹果,一个汉堡一瓶可乐,身子一伏,自顾自的睡着了,直到那个破录音机在耳边多瑙河来少瑙河去的,他才坐了起来,喊了声见鬼。
原来那录音机就放在他的耳边,范云珊正用一根小草在他的鼻孔里进进出出的。
范云珊跳了起来,用手指指着天空,美女如云哦,你怎么又睡得着?
别闹。
范云珊拍了拍一下他的手心,进展如何?
什么进展?王威故作糊涂地问。
范云珊道,少来,早先培训那阵,我看你一见军君的眼神就不对了。
王威倒了一瓶矿泉水在自己头上脸上,再猛摇了几下头,水珠四射,少不得又换来范云珊的几下小拳头。
军君不喜欢我的,又说你那么热心,到底有什么好处?
王威话没说完,范云珊早象一只燕子飞到军君的身旁,做出鸽子状。
王威看了看四周,其他几位姑娘正在草地里嘻嘻哈哈的跳着舞,身后远山近水的,跳的是慢三,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范云珊坐在严军君的身后,拼命的向着他打着手指,其他几位姑娘看见了,也向他挤眉弄眼的笑着。
王威叹气,有人这么成全,自己再不振作,简直就是废物了。
他走到严军君面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跳个伦巴吧。
军君呆了一呆。
范云珊夸张的抱着自己的肚子蹲在地面上笑,连声说,伦巴好,伦巴妙,伦巴呱呱叫,我去倒带。
音乐节奏一换,另外四个女孩子就停住舞步,看着他和军君。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手上感觉到军君的手的接纳,便马上闭上眼睛了。
一圈下来。军君吃了一惊,你哪里学来的。
六十块钱不是白交的,王威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紧张,看了那么多遍,傻瓜都会了。
你一定和别人跳过了。
没有。
你手指在做什么?
我在计算舞步,我的顶上小叶不发达。
什么顶上小叶。
大脑的顶上小叶,顶上小叶和个人的估计时间、判断速度、设想三维空间及解决数学问题能力方面密切相关,就此而言,男人比女人聪明。
这么科学?何军君带着嘲讽的语气。
不过,对于位于脑额叶与颞叶的两个关键性语言区域而言,女人又比男人大的多,所以女人总是话多。
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卖弄的半桶水。
背书而已。
你为什么闭着眼睛,也和大脑的某个地方有关么?
我怕踩着你的脚。
军君一张开口,已经明白了,手掌用力,狠狠的捏了他一下。
你会喜欢我的。王威说。
自我多情。理由呢?
喜欢一个人,还得找理由,多没劲。
你跳的很好,可以张开眼睛。何军君笑嘻嘻的说。
你知道吗,你很讨厌。王威看着军君笑靥如花。
何军君重重的一脚,故意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就是一下。
王威想起学校的墙报上一个狗屁诗人的诗——
火热的爱情孕育着火热的理想
我们的青春
鼓点飞扬。
嬉闹不知时日过,下山的时候,远处江面上有桥的轮廓。那是上山之前必过的江之路河之道。
现在,笼罩在烟里雾中,云影天光,如此遥远,仿佛是幻觉。
波上一叶扁舟。舟上一个渔夫撒网。舟和人都是浅,都是近。
王威本来有些惆怅,他的惆怅也只是有时。
江风也吹在王威的脸上了,象胭脂匀了脸面,便化开了。
这一时,晚霞盛开了,双手就能捧起。
不是热烈的火,也不是陈旧的缎。
开了,又谢了,又开。
也许有人看到,也许没人看到。
我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晚霞了。何军君对着范云珊说。
我看见了,你看见了,我陪着你看见了。王威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