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关心也过头了。这顿饭,就是相亲。
杨倩文没想到这姑娘一点也不含蓄,当胸就是一下,不招架还不行了,只得一脸尴尬坦诚,自己已经有了女友,在外地。
谭小鱼一点也不惊奇,说,我知道。再说,就你这条件,没女友倒是奇怪了。
谢谢理解。杨倩文松了一口气。
谭小鱼噗嗤的笑出声来,说,瞧你紧张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杨倩文差点冲口而出,女人结婚不都找老实人吗?他的酒劲上来,身体有一些摇晃,谭小鱼大大方方伸出手,搀着他到一处树荫下的公共长椅下坐下。
我二十五岁了。谭小鱼从自己拎的包里翻出卫生纸先给杨倩文擦拭出一个座位,再擦拭自己的座位。
我比你大一岁。
考研读书挺浪费时间的。我是读完警校就直接上班了,工作四年了。在这小地方,像我这样的,都算是晚婚了,我妈逼我挺着急的,整个的我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了。
是不是又浪费了你一天时间。
不会,你还好,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来相亲的,你可不知道那些有备而来的人有多么面目可憎。
杨倩文多少有点失落,难道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给女人留下的印象,居然不过是“你还好”三个字。他刚想安慰安慰谭小鱼,却被谭小鱼下来的一句话吃了一惊。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年应该就能结婚吧。
你吓着我了。杨倩文实话实说。
我很可怕吗?杨先生看不上我。
这一句话对于杨倩文几乎如泰山之重,从小到大,他交往过的女生,哪怕再喜欢他的,也都是扭扭捏捏的暗示,像这样问得直接、有力却又不咄咄逼人的,谭小鱼是第一个。
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异地的男友,分了。谭小鱼从容的说。
不遗憾吗?
大城市,我呆过四年,什么都是新鲜的,人是新鲜的,感情是新鲜的,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机会。所以,我理解他。
我女朋友也一直劝我离开,觉得这小地方,没前途。
我不是离不开这里,我要是在大城市发展,我爸妈也是会支持我的,但是我选择了回来。当我去外地读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属于这座岛,必然终老于这座岛。
很羡慕你有这样的感觉,我却不是很确定。杨倩文叹了口气,说。
不过,我也受够了我爸我妈老是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领,说真的,来来去去相亲的那么多人里头,你是我唯一觉得顺眼的。
谭小鱼并不介意把自己的感受直接呈现在杨倩文面前,只是,她的语气婉转而轻柔,就好像在谈论一桩并不是和她太相干的事情。
杨倩文只能再次抱歉,他还没有琢磨好措辞,谭小鱼已经站了起来,问他,还能不能行?
两个人默默了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杨倩文觉得感觉很好,有一个不错的女人喜欢自己,当然是他感觉好的来源。然而,更多的是,仿佛他那异地女友一再强调的问题不再是问题了。
谭小鱼给他树立了一个好的榜样,尽可能的坚持做自己,让自己的灵魂保持完整而不是分裂。
在杨倩文所居住的派出所宿舍大楼前,谭小鱼说,好好休息吧。在这里,我暂时也没有看上眼的人,有时候挺无聊的。如果你和你的女朋友有一天分手了,我应该还是单身。
杨倩文带着酒意,说,你们女人都一样,我现在的女朋友应该也是暂时没有看上眼的人,不然早和我分手了。
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命运总是走在我们的前头,算计这些,并没有用。谭小鱼微笑着向杨倩文挥手告别,说,重要还是不重要,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柴胡和萧有光的对峙拉锯战一直在延续。
萧有光自己手上忙得事情多,每天就是吩咐一群小兄弟在南市荒地的围墙大门前搭起一张临时的麻将桌,谁靠近了,过来了,就是吓唬,吓唬不了,就是推推搡搡。
几次下来,不惟是运送水泥建材的卡车司机不敢来了,就是看大门的黄老头一二再的向柴胡辞职。
柴胡还能干什么,他只能是先一二再的给黄老头加薪了。
之后,他去找以前帮衬过他生意的那些曾经为他要过高利贷的黑社会混混们。
可是别看这些流氓地痞平时无比张狂,一听到是云霄的三义帮,一听到萧有光的名头,立马都蔫了。
这岛上一位道上混的最久的老油条就直接告诉柴胡,萧大光子就是一个疯子,你惹他,还不如自杀。
柴胡一肚子委屈,说,我根本没惹人家啊。
那老油条嘿嘿一笑,给了他一个最优选,说,你还是老老实实让出那块地得了。
柴胡怎么可能可能接受,他的全部身家都投在了那上面了。
你的身家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啊?那老油条对柴胡扔了个一脸不屑的表情。然后,把他所知的萧大光子的一切细细告诉柴胡——
萧有光自从少年时代出道以来,心狠手辣。
他当时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忘记了,总之很漂亮。她的女朋友还有个妹妹,也是相当的漂亮。
有一个小混混,在歌厅里头,摸了萧有光女朋友妹妹的屁股,这事挺正常,也就是揩油,不入流。
这个妹子直接给小混混一耳光了,结果,自然被小混混整回去了,抽的嘴角出血爬着离开了。
萧有光知道了,你知道萧有光怎么干的?
柴胡心想,这事无非也就是抓住小混混痛打一顿,要么,就是把人家的家给砸了,还能有啥高端的做法。当然,他嘴上并没有反驳,而是继续听下去。
那老油条给了柴胡一根烟,继续说。
这案件就没下文了。柴胡忍不住问。
没人证没物证啊,还能有什么下文。然而道上的人,多数知道也只有萧大光子这样的狠角色才能做的出来。
这么狠?
咱们县的首富?
首富不首富,不知道,但人家一个人大代表身份是真金白银不换。说起这事,还和我之前的老大森哥有关,森哥没进去局子之前,也是好汉一条啊。
柴胡连连点头,但凡是在小县城长大,那有一个不知道坑北村出来的森哥一身横练的肌肉。
老油条回想起了昔日,嘴上的烟抽的更猛了,由于是事件的亲历者,所以说的尤其的绘声绘色——
六七年前,森哥和我们合计做一票痛快人心而又不违法的买卖。森哥虽然是混混,但是脑子也是挺好使的。
森哥瞧中高家有钱,就让我在天天开着车盯梢,终于有一天在八尺门的一处无人岔路上,直接轻轻一撞。
高家司机就过来和我们理论了。我们等着就是他过来理论,然后轻轻松松打了一顿。
不过高聚仁那老头也是见过世面的,淡定从容,并没有着急,而是教训自己家的司机,说,不管谁的责任,他先主动赔钱。说个数,就当交个朋友。
森哥当时也有点懵了,随口开了个价,两万块。
于是这高家司机满口鼻血的回去车上,拿出去了花花绿绿的两万块现金给我们了。
我当时脑子一热,还想直接上车把剩下的钱给抢了。还是森哥理智,拦住了我们。
后来呢?柴胡听到这里,还没有听到萧有光的名字,有点着急了。
那老油条拍了拍柴胡的肩膀,说,
别急别急。也就一两个月,森哥回村里孝敬老娘的时候,直接被车撞飞了,一条腿被打残了。
所谓祸不及家人,萧大光子却是把打残的森哥,扔在森哥老娘的家门口。
你说,对于这种一点道上规矩不讲的家伙,是你惹得起的,你是打算陪上你媳妇呢,还是你老娘啊。
以上,就是那老油条收了柴胡三千块的咨询费,给出的最佳建议了。
最后,那老油条告诉柴胡,萧有光这个人说不好找也不好找,谁也不知道他住哪儿睡哪儿,但是,说好找也挺好找,据说爱上网,每天都去人民会堂的哪一家星月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