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内坐着一部分苏家人,落魄的官家子弟。他们召集了一部分人,迫不及待的要开一个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们苏家落到了这般的田地,苏家人虽说也有一部分责任,但是没有苏翎这个卖国贼,又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一个粗布衣的打铁匠,坐在茶馆的另一侧满脸愤懑的说道。
“就是,这一次的北幽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根本就是她煽动过来的。”另一个人也附和着说道。
“这算是做了错事,还要怀恨在心啊!”曾经受过苏家恩惠的人,也假惺惺的站出来,为剩下的那些落魄人证明。
“说什么苏家天命,寒国祭司,说什么无欲无求,只为了天命,看看她做的事情,通敌卖国,简直罪无可恕。我身为苏家人,真是为她觉得不耻!”
什么时候,这个世道上的人都变得这么大义凛然,义愤填膺了?或者换一个词,叫做一群乌合之众?
只是那些人究竟有没有想过,一日被冠以苏家的姓,一日就不可能将自己从苏家摘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是他们这一帮蠢货一点都不知道。
而这一边,似乎江云辞的军队,对寒国造成了很大的威慑和影响,就在他们要继续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突然远在北幽的皇帝发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召江云辞即可停战,立即回京。
而且,这八百里加急的诏书,不是一道,而是一连十道!其急切是程度,真是前所未有。
只是江云辞的态度,也是强硬到前所未有。十道文书,他只收下了两道,而剩下的全部都让人送了回去!这真是要气煞人的胆大妄为!而问其缘由,江云辞只是一脸严肃的对那官员说了这样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皇帝对江云辞的忌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一次不知是受了哪一方势力的怂恿,直接让在外出征的江云辞即刻回去。
朝中实际上也有一部分的明白人在,江云辞是一个好官,一个一心一意为民的好将,他不回来的选择是正确的。
攻打寒国一直都是北幽皇帝的野心,而如今攻打深入到寒国的京城周围,也算是让北幽的皇帝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然而,已经挑衅了寒国,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寒国的有生力量,并不是展现出来的这一点,先前是寒国人刚愎自用,太过轻敌,当他们认真起来的反扑,根本就不会是那么简答的事情。
这时候如果回去,只会让寒国人警觉起来,并且北幽会失去这一个先机。
更何况,举国上下,除了江云辞有那个实力领兵,还有谁能够让数万将士都听从号令,死心塌地的上场杀敌?谁又有江云辞的计谋与武力,让一次次的战役全都化险为夷,出奇制胜?!
现在的局势,突然之间就变得十分的滑稽了。
寒国的人举国上下都还在为江云辞这生猛的队伍提心吊胆,天天防这防那的。而江云辞又因为皇帝的命令,只是在寒国的边境里安扎着,偶尔去侵扰一下寒国小县城,搜刮一些物资,一时之间也动弹不得。
两相僵持之下,这寒国的老百姓和北幽的老百姓,一来二去还有些混熟了起来,偶尔还大着胆子摸到了边境,互相之间开始做一些非法的小生意。
这就叫人有些哭笑不得的了,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不会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仇恨。寒国的精致刺绣和布匹在北幽很是受欢迎,而北幽国的香料和奶制品,在寒国的黑市是千金难求。
不过高位上的那些人,也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和平不过是一种表象,等到真正的战斗开始,就不会是这样一副轻松和谐的画面。能安逸一会儿,就多珍惜一会儿罢。
相较于寒国皇宫内,每一次上朝比较温和的议会。北幽的朝堂就激烈了许多,对于江云辞抗命的事件,简直叫几个党派的人争得脸红个脖子粗,一个个儿的,在朝堂上是唇枪舌剑,硝烟弥漫,简直比起那些流血的战场还要火药味儿十足。
那些站在江云辞对立面的大臣,简直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狠狠的想要把江云辞拉下马。只是,不管再怎么争来争去,再怎么定下罪名,在江云辞本人没有回到他们的面前,所有的一切,也都是这些大臣口头上过过瘾罢了。
至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却是不希望江云辞倒下。毕竟有一句话说的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云辞被那一帮老臣弹劾,多多少少是帮助这一部分人吸引了一些猛烈的火力。就冲着这个份上,也要帮着江云辞一把。于是,江云辞的作用和目前战争的形式,被这一部分舌灿莲花的文官,是快要说出了一朵花来。
只是这样聒噪的朝堂,是听得皇帝一天比一天心烦。这帮人,争来争去,都太把他们自己当一回事儿了,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尊重他这个皇帝的意见!而最值得信任的三儿子,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好几次,皇帝凭着良好的修养,忍住没有当场勃然大怒,拂袖离去!
退朝以后,在朝华殿用着午膳,北幽皇帝却依旧是心事重重,身边最善解人意的美人都不能平息他心头的烦恼。
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人,北幽皇帝反而是一阵添堵。草草吃了几口,干脆就阴沉着脸色拂袖离去。留下美人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的站在宫里,看着莫名其妙的发怒的皇帝,也不知道找谁去问发生了什么。
满脸郁闷的皇帝,一时召了锦衣卫指挥使前来御书房。
锦衣卫的指挥使,也就是在这个队伍里面的统领,是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名唤卢奇。那一身深沉的大红蟒衣飞鱼服,戴着镶着翠玉的乌纱帽,从门外步伐从容的走了进了。
“皇上。”卢奇低敛着眉眼,乖顺的站在一旁。
只是这一份安静和顺从,只是教人心安,这才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存在啊,皇帝内心的烦躁突然就消去了一些。
“朕让你们调查的事情,可有了结果?”北幽皇帝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奏章,问道。
他让锦衣卫出面调查的,是三皇子花决明的去向,以及江云辞如今在寒国边境的状况。
“三殿下的行踪隐秘,而且十分清楚锦衣卫的行动规律,因而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调查到殿下的行踪。而将军如今,受困于寒国,此时进不可退不可。”卢奇只是神色机械的复述着这些调查到的信息。
“嘭——”一声巨响,皇帝狠狠地将手中的奏章摔到了桌子上,双眼之中皆是怒火:“你们锦衣卫就是这样为朕办事的?!至于江云辞的事情,莫非连你们也在责怪朕?!”
“臣不敢。”卢奇的头埋在臂弯里,姿态压得极低。锦衣卫是一个隶属于皇权的职位,完完全全的属于皇帝本人,平日跟在花决明的身边,也不过是受命于皇帝。他们可以说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剑,如果连他们都敢来对皇帝的想法说上一两句反对,那这个皇帝大约是混不下去了。
“你当然不敢。”北幽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依旧冷静温顺的锦衣卫,一时觉得发火的不是这么个对象,“只是你说说看,对于江云辞的命令,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臣不敢妄言。”卢奇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淡淡的回复道。
“朕赦你无罪。”皇帝似乎有些没有耐心了,皱着眉头丢下这样一句话。
“如今边疆已经处于优势,这个时候战事吃紧,皇上也不会胡乱的让将军回京,因为这时正是边疆需要将军的时刻。对于将军抗旨,皇上应当已经早就预料到。”卢奇依旧是那样一副恭恭敬敬,丝毫不越了规矩的模样。
只是这样子,刚好就是得了皇帝的欢心啊,不多说,点到为止,但是又恰好懂得他的心意。突然之间胸口郁结的气都似乎消下去了不少。
“看他们狗咬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皇帝似乎是说给卢奇听的,又像是自己在小声的嘀咕。
卢奇闻言,只是再一次的行了一个礼:“是皇上圣明。”
想来也是,皇帝就算再昏庸,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召正在边疆作战的江云辞回来,毕竟这出征还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要换一个将领也不会是现在才临时想到的主意。
只是寒国和北幽国两个国家的积怨已久,这一次江云辞如果凯旋,名声和威望会达到一个难以估量的地步。皇帝啊,不过是在借助这一次事由来为事后打压江云辞做准备。
毕竟这诏书过去,如果成功了,江云辞回京,那就再派一个将军去,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攻打的计划失败了而已。而如果江云辞抗旨不回,也没什么损失,打了胜仗回来等着他的是皇帝的这一手计划,如果没有胜利也无所谓,正好又多了一个借口治罪。
皇帝的这个如意算盘是打的叮当响。
只是他现在愁的就是身边没一个人帮衬着。那些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一条到晚只知道掐架的人,皇帝是一点都没有要重用的心思。这托腮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江云辞身边的那个小军师了,嗯,要不偷偷派一个人去看看情况?如果能把那个机灵的小伙子提拔起来,也不失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