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街巷口,两人跑得气喘,探头警惕张望着,无人追上来。
“少爷,他们应该……不是追您的。”叶儿小声开口,拿出手绢要给昭承秋月擦汗。
“不追我追谁?”昭承秋月接过自己擦。
“可您是小姐啊。”叶儿这次未压低声。
“……”昭承秋月这倒也傻了一回,果真是做贼心虚,慢些正起身,不甚好意思。扫了扫衣裳,不见有灰。
“少爷,现下我们怎么做?”叶儿什么也没多想。
“嗯……这应该就可算做父亲的第一关了。”昭承秋月看向鹤居酒楼。
“可这不就是报名吗?有银子入住就行了呀。”这大户人家的丫鬟便这般不屑钱财了。
“虽说长平城富饶,百姓安居乐业。要说在这鹤居酒楼奢度一日,一般家中倒也无妨,可若连住上几日,加上酒水饮食,此等花费为一场机会渺茫的府门招贤,不值得。这便是要筛去城中大半。且楼前的那些弟子,虽都入府年浅,却也可筛去大多功法浅薄之人。”
“那来人并非要胜过那些弟子,只要闯得过阻挠进门即可。”叶儿好似还有个好法子。
“父亲若是为了招亲,定要选胜过自家门生之人,其根骨也要颇为突出,日后才可服众人,才可有机会立足四府……才不会像我这般……”说着,昭承秋月不免失落。
“小姐……”叶儿自知勾起小姐心事。
“无妨,叶儿,你马上回府备足银两,我想办法进去。”昭承秋月不忘正事。
“是,小姐!”叶儿恭敬领命,拔腿疾去。
“是!……少爷。”险些失言,雷霆顷刻化作晨雾。
入夜,鹤居酒楼已是灯火通明,四方才俊齐聚,欢声宣鸣。
“不好了,不好了!”叶儿气喘吁吁迎面跑向正门,“小姐不见了!”还是立马被拦住了。
“叶儿姑娘慢些,现下这里可不能乱进。”一名弟子首先发话。
“谁要进去了,小姐不见了!你们快跟我去找小姐!”叶儿模样很是着急。
“这……”几位弟子互相看了看,“叶儿姑娘对不住,我们领了差事,不敢擅离。”
“什么差事,不就是帮小姐选夫婿嘛!如今小姐都不见了,还选什么选!”叶儿立马做哭状,“小姐不愿选,便逃出去了,方才追到这儿,你们若是不帮忙,追不到小姐,看门主如何罚你们!”
“这……”几位弟子犹豫为难……
“这什么这!快跟我去追小姐啊!”着急说着,叶儿又快速退步引诱。
见状,几位弟子立马跟上了。
现下门口无人,昭承秋月立马溜上前,推门而入,顿时被眼前之景惊住。
酒楼内设自是穷尽宏伟,奢华壮观。全楼走马圆合,阁房琳琅浮华,复道亭台浮空旋错,置身中庭仍敞空当月……
惊住昭承秋月的是,那隔水的中庭人汉盈满,大都酒过三巡,醉意甚浓。
“来来来!今日有幸与各位把酒言欢,我等不甚欢喜,再敬各位一杯,先干为敬!”也不知是哪位,还是哪几位,兴致依旧正浓。
想到自己日后的夫婿,会是其间哪位,昭承秋月玉面失色,移向柜台。
正门左侧,庭廊接处,柜台高立,是几位女子掌事,为首的那位颇有些大方得体。
“姑娘,我是……”未等昭承秋月道明。
“还请公子写明……所持银两。”
便见那女子奉出纸笔。
昭承秋月礼貌接过,怀问,道:“为何?”。
“方便为公子定房。”那女子回答。
“你们报价便是,我选定即可付予你们。”说着,昭承秋月将要拿出叶儿送来的那一大袋银两。
“公子且慢,自公子进入本楼,若您的钱财能够入住,那便没有一分再是您的了,此先告知我们,便是由我们为您定房。”许是夜间人少些,那女子不全然只“照做就是”四字了。
“你是说,全都拿走?”昭承秋月更是不解了。
“不错。”
“那若我怀中银两多于你的房价呢?”昭承秋月又问。
那女子浅笑,“不会。”
“……”昭承秋月倒想不到她会这般说,更想不到这鹤居酒楼竟真这般奢华自负,竟未设上限。无奈,便提笔写明身尽所持,谁叫此间之人皆为自愿。
现在昭承秋月倒是看清一点,与其说是这酒楼老板还报恩情,不如说是东府又让他大赚一笔。
将数目交予她看了,神色未变丝毫,看来是个不甚重钱财的人,毕竟昭承秋月带的不少。
随后,那女子又拿出一张白纸,说:“请公子写明……姓名,籍贯,住宅,婚配,父母,生辰八字以及武学功法。此乃东府必需之。于我过目便可交付银两。”
这些昭承秋月倒不奇怪,毕竟是给自己寻夫婿呢,只是……提笔便卡住了:这编个名字倒不难,只是要个这么详尽的身份……现编的迟早要露馅儿……想着,这“昭”字竟都写出来了!
殊不觉察身后缓缓靠近一位醉汉。
“你个小公子……唔……行事这般磨叽!快来与我等共饮!……唔……身板小得似个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还要抓她的手臂。
这叫昭承秋月有些惊慌,扰乱了思绪,奋力要挣开那醉汉的手。
那醉汉本就迷糊,不慎另一手酒壶摔落,便有些不悦,大声道:“我好心邀你共饮,你竟如此不领情,看我……”
话未说完,来不及动作,那醉汉突然就已放手,退立三尺。他恍惚定睛,是一碧瓷茶杯高击而下,直中手背,方才抓人的手有些发抖,实则生疼,这下倒清醒了些。
一青衣墨裳自高处亭台而落,立于身旁,“阁下醉了,醉了便好生休息。”
那男子看清,不敢言语。
几位姑娘随即行礼,同声道:“楼主。”
“嗯。”
闻声而望,身旁男子高过一首,银面饰之。恰其回视,墨瞳深邃,见之无穷。
昭承秋月自然认得他,日前他受邀父亲登门议事,议的便是自己的招亲之事,那时有过一面之缘,他模样瞩目很是难忘。只是不知……昭承秋月心里害怕,眼神躲闪着怕他一眼认出拆穿。
赵千鹤倒朝那为首女子道:“这位公子是我的贵客,自西域而来,好生招待。”言语无波无澜,说完背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