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穆山,穆山旁边站着的是慕灏的侍卫,岳佥。
那么,床上苍白着脸,身上被白色纱布包裹的那个人,正是一天都没来找风离的慕灏。
慕灏舔舔自己干燥的唇瓣,这才用沙哑的声音讲:“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穆山恨他不争气,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他,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点火药味:“小伤,你也还真看得起自己。要不是岳佥去救你,你现在的命还都不知道在哪呢!”
想到那个场面,穆山突然就不想讲话了。平时明明看着做事有张有弛的慕灏,这次却犯了傻了往前冲,硬是受了一身伤回来。
穆山摇摇头,往一边的桌子走去。
岳佥看看自家床上躺着的主子,咳咳,为什么他好像看见了一丝委屈,还一直看着穆山公子。一个“真相”浮现在岳佥心头,这个想法让他突然恶寒一下。
岳佥微曲身子抱拳,说:“主子,我先告退了。”
慕灏这才把视线转回来,朝着岳佥的方向点点头。
岳佥后退几步,转身往屋外走,经过穆山坐的桌子旁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出去了。
穆山当然也回他一个招呼,接着看着他开门,出去再关上门,岳佥还顺便将郎中领走了,房间剩下的只有他与慕灏两人。
之后他才把视线收回来,看着手中的茶。房间里血腥味太重,手中的茶失了几分滋味,穆山摇摇头,终是放下了茶盏,转头看向慕灏。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这慕灏怎么回事,这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他干什么,穆山心里蓦得一跳。
见着穆山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慕灏撇开眸子,缓缓说道:“你今天去看过风离,她如何?”
穆山摇摇头,再摇摇头。
慕灏没有看着穆山,但知道他的动作。他一着急竟想下床来,于是乎拉扯到他的伤口,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紧抿嘴唇,应该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冒出,滚落下来。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穆山还想做些什么都来不及。
只听得穆山继续说:“你昨天想得不对,她今天挺好的,没有什么风寒的征兆。上午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喂鱼,心情貌似还不错。晚些时候听说小琴还向管家要了套制香器具。你家的风离还会制香?”
听着穆山前面的话,慕灏渐渐放松下来,嘴角也有些上翘,没事就好。昨天晚上看她穿得那么单薄站在窗边那么久,还担心她会染上风寒。
然后听到穆山的最后一句话,他想到了昭帝后,风离那姑娘的制香之术应当都是她教的。
于是,慕灏回答:“许是她娘亲教的。”
“所以说,昭帝后是她老师。想当初,昭帝后在制香界可是翘楚,到了后来四处征战时才没有制香。原以为她没有将手艺传下来,没想到竟教给了女儿。”
穆山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他历来爱制香,门客也大多是制香之人,自然是知道昭帝后曾经还在待字闺中时制香事迹的。
与穆山的表现不同的是慕灏,他的眼神反而暗了下来。他闭上眸子,靠在床沿上,粗粗地喘气。
慕灏的胸口中了一箭,右臂被剑划了一道口子,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没好到拿去,唯一庆幸的就是那张脸戴了个面具,面具破了,脸到没事,不幸中的万幸了。
穆山看着慕灏疲惫的样子,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凝神香点燃,走到慕灏床边,说:“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箭上的毒大致已经清除,待会岳佥会来喂你喝药清清余毒。”
说完这些,穆山没有等来慕灏的回应,长叹一口气,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慕灏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后背有伤,无论怎么躺总会压到伤口,疼得人迷迷糊糊,可却又很清醒,毫无睡意。
无奈之下慕灏只好就这么侧坐在床上,用没有伤口的小半部分靠着床沿。房间里灯影灼灼,暖黄色,照在人身上也暖暖的,慕灏便这么闭上眼小歇。
等到大约半个时辰后,岳佥煮好药,将药倒进青玉碗里端了进来。当他进来时,他看见慕灏半个身子已经倾出床外了,于是他赶忙放下托盘,几步跨到床边,将慕灏扶住。
慕灏也随着这动作悠悠转醒,眸子里还透出一股刚睡醒的懵,他当然不知道刚刚自己都快掉到床下去了。
“岳佥?”刚睡醒的他,嗓子沙哑得厉害。
“主子,把药喝了再睡。”岳佥扶正慕灏的身子,转过身端来青玉碗,用勺子舀起一勺药,递到慕灏的嘴边。
喝完药后,岳佥准备告辞,嘱咐慕灏好好歇息。
只是慕灏叫住了他,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说完这句话,慕灏落寞地垂下眼睛,定定地看着地上一点。
岳佥琢磨下用词,回答说:“我和穆山带着人赶过去时,那里只剩主子一个人,我们看了,除了主子其他人都已......”气绝。岳佥竟没有勇气说完最后两个字。
慕灏震惊得抖了一下身子,只能用手撑住床榻,才堪堪稳住身子。
他为什么能回来,这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风芜。
慕灏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心里一遍遍默念“风芜”两字,顿了好久,才对着床边的岳佥说:“岳佥,你出去吧,把他们好好安置,如果有家人的安排好。”
“是。”岳佥出了房间并掩上了门。
慕灏眼中泛着冷意,对这一次的事情,是他疏忽大意了,不曾想自己人里出了内鬼,这才着了那帮无垢宫狗子的道。
果然,跟传闻的一样,那人眼盲却心狠手辣,毒术更是到了一定境界。
如果让他们把制作出无解之毒,那么天下必会大乱。云国没了难道就要用所有人的性命陪葬吗!
想到此,慕灏心中一沉,告诉自己就算不是为了容国,也得为这些百姓搏一把,无论如何也必须阻止他们的计划。
“该死!”慕灏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中午,风离正在把蒸好的香料磨粉。突然一个紫袍男子撞开自己院子的大门,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风离被拉得一踉跄,像挣开手中的桎梏,可是来人抓得很紧。
风离只觉得手腕快断了,于是她大喊:“唉唉,你是谁?”那人没理她,“你要做什么......小琴!小琴!救命!”
“别吵了!快跟我走。”紫袍男子呵道。
“你谁啊你,凭什么要拉我走!”
“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反正你跟我走就对了,待会让穆山给你解释。”紫袍男子好像有点不耐烦。
他的语速很快,风离没太听清,不过倒也听到了“穆山”两字。
恰逢这个时候,刚刚去房里拿点东西的小琴出来了,看见自家小姐被人拉着,直接快跑过来,喊:“登徒子,放开我家小姐!”
然后,等到小琴跑近之后,她倏然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