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身穿藏蓝色缎面棉袍,披着讲究的老羊皮马甲,头戴棕褐色呢子员外帽,脚蹬京城有钱人家的老爷子常穿的矮腰鹿皮软靴,坐在两匹纯种蒙古马拉的轿车里(马是脱脱特意挑选的,纯种的蒙古马看上去不是很威武,但很耐寒,不娇气,很实用),一副员外老太爷的架势,蛮子海牙和白云托则扮成老太爷的两个公子骑着马跟在车的后面,车夫在前赶车,其他人都是每人一匹马,打扮成伙计、随从的模样。
天刚朦朦亮,众人就离开了太师府,叫开了北城门,直奔八达岭方向而来。
头天准备好了水、食物和生活的一应必需品,外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串亲戚走远门的样子。
一路上,有时走大道,有时走土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脱脱觉的腹中空虚,就示意蛮子海牙找个地方吃饭。于是,马队就在路边不远处的一个大车店前面停住,随从扶着老员外下车,众人栓好马,一行人走进去和店家要了点烧酒,让店家给做了点热汤面和一些小菜,拿出自带的大饼和牛肉让伙计给热了一下,简单吃了点儿东西,稍事消息就继续赶路。
马队来到了八达岭下的一个小镇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当他们来到镇上一条看上去较为繁华的街道上时发觉店铺都已经打烊了,老爷子于晓天用眼一扫,发现大街的一侧有几个大门的门前挂着彩色的幌子,看上去像是客栈。
老爷子于晓天本想找个当地人问问哪家的客栈好,但此时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好逐一敲门,敲了两家进去一看,院子都很小,没地方停车,马也没人给喂,客房小而脏,想给脱脱找个套间也没有。
来到第三家,看起来不错,红油漆的大门,门口两旁各有一个石头狮子,看上去就很气派,幌子上写着“八达岭客栈”,老头子心想这家口气不小,进去一看果然庭院宽大,长长的马厩,一问也有套间,看来这是镇上最好的一家了。
掌柜的是个胖大的老头,大约五十多岁,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见来了这么多客人,又是马又是车的要来住店,乐呵呵地一个劲儿往里请,小伙计又沏茶又倒水忙个不停。
老爷子于晓天说:“我们老员外年纪大了,掌柜的您给他个套间吧,其他人您给开两间。”
掌柜的一查客房的登记簿,脸色就显得有点为难。
掌柜的说:“客官,真没想到今天客人这么多,套间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两个单间,你们挤一挤,凑合一宿吧。”
白云脱发现楼上有一个套间完全可以腾出来,就和掌柜的商量,说要加倍给钱,掌柜的显得有点为难,说那是三位老客的,他做不了客人的主,说要和客人们商量商量。
那三个老客没在客房里,此时正在楼下的大堂里喝茶聊天。
掌柜的刚一张口,这先来的三个客人就显得老大不高兴,话说出来都很刺耳。
沙净烟一眼看去,这三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看上去他们显然是一伙的。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说话高门大嗓,声如牛吼,另一个身量不高,一脸横肉,长得十分敦实,说出话来却是一副公鸭嗓,第三个人看上去五官比较清秀,显得比较斯文。
高个大汉声说道:“不就是有几个破钱吗!老子先来的,凭什麽让老子腾房子?”
矮个子公鸭嗓说道:“老子有的是钱,这房子我就住下了,你又怎的?”
店家一个劲儿说好话他们也不答应,沙净天也赶紧过去说些抱歉的话,一再赔不是,并说你们的店钱由我来付等,本来那二人还不肯罢休,后来,那第三人给他们递了个眼色,二人算是勉强同意了。
在店家和那两个大汉交谈时这第三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边喝茶。
沙净烟回过头来注意打量了一下这第三人。
这人大约三十多岁,面带文弱之色,像个满口“之乎者也”的教书先生,但此人两眼烁烁放光,虽然看上去很斯文但沙净烟注意到此人肩宽腰细,两臂很长,又长着一双大手,沙净烟自己多年练暗器,深知这种臂长手大的人很适合打暗器,想到这儿不由地暗暗吃惊,他已经看出来这人显然是个武功高手,其武功应比那两个大汉强的多,他应是那两个大汉的主人,那两个大汉显然是听命于他的。
老爷子于晓天一个劲儿向那三人表示感谢,拿出十两银子和京城带来的陈年白酒送给他们,他们挥挥手都没有要,然后就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由于天色已晚,店家说要做大菜就会弄得太晚,老爷子于晓天就让店家给做了一大锅鸡蛋汤,热了一壶烧酒,好在大家刚离开京城随身带了不少火烧、烧鸡、扒鸭子之类的食物,让店家给热了一下,吃的方面不用愁,主要是有地方睡就行,另外就是要把马喂好。
吃罢晚饭,白云托和蛮子海牙就先把脱脱安排好,让他住进那个套间里休息,一个仆人(武功高手)住在外间屋,以便晚上伺候老太爷起夜,另外两间屋子也在楼上。
蛮子海牙和白云托是富家老太爷的两个公子,两人合住一间。
其他六个人都是随从,大伙儿合住一间,虽然有点挤但也只好凑合。
第二天清晨,众人梳洗完毕,吃了店家给做的牛肉火烧、煮鸡蛋和白菜肉丝热汤面,收拾好个人的物品,检查了一下马匹,店家早已给马喂好了草料、饮足了水,蛮子海牙见一切准备停当,一声呼哨,众人就继续赶路。
按人们一般的说法,过了八达岭就算是塞外了。
塞外的景色就是与内地不同,这里到处是山路,高低不平,蜿蜒起伏,空旷的原野上陡然间增加了很多黄土地。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住宿,路上行人很少,碰上的都是内地去塞外做买卖的商贾,有的是和他们同行,有的则刚从塞外回来。
一路上到也通畅,众人急着赶路相互之间也都无话。
两天之后,路又渐渐平坦,北风袭来颇感凉意,大家都在想这回真的是到了塞外了。
其时已是冬季,日短夜长,狂风乱刮,晴天很少,大部分时间里这天气就像斗气的小孩子似的耷拉着个脸,阴沉沉的。
他们的马队奔驰在一条乡间土道上,西北风迎面刮来,风吹来的黄沙加上奔马扬起的黄土,形成一条长长的沙土龙,每个人的脸上和衣服上都落满了沙子和土,再看道路两边的树木,叶子已然都掉落光了,偌大的田野也是一片土灰色,似乎什麽都长不了了。
又走了一段路,只见前面有两座大山,像两个巨人,一左一右,巍然矗立,中间是一个大峡谷,又窄又长,一眼望不到头,大家不敢轻易向里走,好不容找到两个当地人,两人都说这条峡谷很长,道路崎岖,坑洼不平,如果没有逆山风的话估计至少也要走上一个时辰(按现在的钟点计算相当于两个小时)才能到头。
大家一商量,觉得既然没有别的路也就只能走这条峡谷了。
风逐渐停了下来,于是老爷子于晓天带头,领着大家鱼贯地走进大峡谷。
这时已是午后时分,相当于现在的两、三点钟了,按说天黑之前应该能走出去,但刚走了大约十里路的样子,突然狂风大作,从峡谷的另一端刮了进来,这样一来,大家都变成逆风而行了,就根本走不动了,只好都停下来。这股风刮了好长一段时间,等风停了再往前走这天就开始黑了。又走了一段,天就完全黑下来了,道路崎岖不平,偶尔还有深坑,掉下去不死即残,所以已经无法前行了,白云托只好叫大伙停下来,找个地方过夜,等天明再走。
这时冷风又挂起来,一股凉意直透心肺,托托在轿子里还算好,其他人就倒霉了,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凑合等天亮吧。大家靠着枯树坐下,时间一长有人就打起了瞌睡。
沙净烟已经很疲劳,恨不得好好睡上一大觉,但身处这种险境,周围都没有遮拦,他又怎敢睡的太实?只好半睡半醒地靠在一棵枯树下休息。
大约三更时分,周围一片寂静,风似乎小了一些,沙净烟昏沉沉就要睡着,瞬间就觉得有极轻微的沙沙声响,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见了。
“刺客”这两个字眼儿瞬间进入他的脑海,头脑马上清醒了很多,他立即将右手伸进身体右侧的锦囊,拽出一枚金镖,同时向黑暗中看去,发觉有七、八条人影晃动,虽然月光微弱,但沙净烟还是看清楚这几个人居然还都蒙着面,露出一双眼睛,似乎怕谁认出来似的。
沙净烟大喊一声“有刺客”,随手发出一支镖打向其中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因为这人在沙净烟的金镖打出之前已跳上马车,手持一柄长剑向车棚内刺去,但此时沙净烟的金镖打过来,他只好将头一低躲过,手中的剑就没有刺出,此时车内的人已经跳出车外,舞动手中的宝剑和刺客交手,这人正是“崆峒居士”、老爷子于晓天。
正在这时来人中另有一位身材高大但动作极为灵敏的人也扑向马车,此人一路砍杀过来,于晓天的两个儿子抵挡不住连连后退。沙净烟看出此人是个劲敌,便扑过去将其拦住,此人手持一把奇异的兵器,那是一把弯刀,这刀弯曲的非常厉害,成半圆形,一般人使不好会伤害自己,但在这个人手里运用自如。
突然,沙净烟感觉此人的神态和体型都十分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猛地猜想可能是某某人,但又觉得绝对不可能,而这人却显然认出了沙净烟,似乎非常意外,吃惊不小,他手中的刀似乎也变慢了,稍一愣神险些被沙净烟一剑刺中肩部,对于高手来讲一般是绝不会在生死厮杀时出现这种迟钝现象的,所以这让沙净烟颇感奇怪。
正在这时,老爷子于晓天那边已有了结果,那使长剑的刺客显然不是老爷子的对手,只几个回合便中剑倒地,被于家二虎上去给制服了,这使弯刀的见同伙被擒、自己也一时半会赢不了沙净烟,便一声呼哨带着众人撤去,大家也未追赶。
这时,大家用火镰子点上火把,将那被抓住的刺客带来,那刺客被老爷子于晓天刺中了左肩,浑身是血,挣扎时又把脸擦伤了,脸上也是一塌糊涂。这家伙紧闭着嘴,问他什么也不说,沙净烟过去一看,觉得这人有点像昨天客栈里的那个高个的大汉。沙净烟又想到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那个使弯刀的人似乎是自己的一个熟人,但这念头一出现他就觉得很荒唐,也很可怕,他宁愿相信和自己交手的是昨天客栈里的那位貌似教书先生的人。
瞬间他又想起了客栈里的那位貌似教书先生的人。
那人貌似斯文,但两眼嘣亮,一看就是有武功在身的人,他早已听人们议论说近几年江湖中出现一位怪客,此人本是江南人士,打扮的的像个教书先生,但武功极高,原来在江南一带活动,后来又出没在大漠塞外,此人动作迅速、武功诡异,没有人知道他的门派和姓名,且经常来无影去无踪,漂浮不定。
又听人们说近几年江湖上出了个侠客自称“沙漠飞鹰”,此人号称替天行道、杀富济贫,神出鬼没,到处留名,据说曾在戈壁滩上一人独斗瓦剌的四大高手而不败,成为轰动一时的传闻,不知是否是同一个人?
沙净烟暗想难道我们真的遇到了“沙漠飞鹰”?
这时天色渐亮,大家押着那位大汉出了峡谷,出了峡谷不远处有一个客栈,红色的幌子上写着“悦来老店”四个金色大字。
大家便走了进去,一问店家,房间都有富余,大家都很高兴,就住了进去。
再次审问那大汉,那大汉一句话不说,沙净烟大喊一声“沙漠飞鹰”,那大汉听了脸上的肌肉猛地抖动了一下,便低下头不说话了,似乎被沙净烟猜中了,但沙净烟认为凭“沙漠飞鹰”的名气,绝不会轻易被擒,所以他认定此人并非是“沙漠飞鹰”。
这时,坐在一旁的白云托示意于晓天和沙净烟到他屋里来,进屋一看蛮子海牙也在。
白云托说:“你们不是想知道这次出行的目的吗?我来告诉你们。我们这次来是来请世外高人出山的,以便打压南方的反元势力,主要任务就是去雾灵山请“雾灵山铁板怪客”罗大真人出山,但罗大真人身份太高,所以老太师要亲自出马,但如果请不动,能请动别人也行。太师说‘沙漠飞鹰’也是我们要请的人中的一位,但如果昨晚‘沙漠飞鹰’真的前来行刺,那这里可能有误会,所以各位如果真的遇上‘沙漠飞鹰’,一定向他解释清楚,化干戈为玉帛,让其为我们所用。”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些住店的,大约三拨人,一共三十多人,马也有三十多匹,都是商人模样,一问都是来自两江、湖广一带,南方口音明显,很快房间就客满了。
“悦来老店”虽然不小,但也给塞满了。
沙净烟趁掌柜的不注意翻了一下登记册,发现都是一些从南方来塞外买皮草货物和药材回内地倒卖的商贩。
他和店家一聊,店家说这些人都是常客,每年至少来两次,都是老熟人了,这些人常托他们联系卖家,所以和他们都很熟悉,什么襄阳的“秃头”陆老六、濠州的“快腿”马老三和号称“江南皮草段”的段家五兄弟,一连说出好几个人的名字,连浑名都知道。
沙净烟暂时看不出可疑之处,便来到白云脱的房间,告诉白云托住店客人的情况,白云托听了后也没有说什麽,他安排于家兄弟在走廊上值班,两人分别值前后夜,其他人可以回屋睡觉了,但衣裳不要脱得太多,觉也不要睡得过死。他告诉大家应手的家伙(包括金镖和金莲花这些暗器)一定放在身边搁好了,每人都穿上紧身的白色内衣,以防夜行人来袭时便于识别是敌是友。
白云托嘱咐完之后,大家都各自回屋去睡觉。
白云托和蛮子海牙睡在脱脱的外间屋,分前后夜值班。
老爷子于晓天和那位大汉在一个屋子里,那大汉手脚都被捆住,凭老爷子的功夫,那大汉绝对跑不了。
这客栈有上下两层,他们一行人住在二层的五间大房里,出了房间便是一个环形的走廊,所有人走出房间后都得先经过走廊才能下楼去。
沙净烟一人一屋,回去后只脱掉外衣和靴子,穿着紧身的衣服就躺下了,那紫金鞭,宝剑和金镖都放在身体的一侧,伸手可及。
客店烧的热墙壁,从一楼通到二楼然后排烟出去,所以房间里十分暖和。沙净烟往上一躺,暖暖和和格外舒服。由于昨夜基本没睡,所以沙净烟很是疲劳,一躺下就睡着了,直到半夜才醒来,感到内急,就跑到楼下的院子里上个茅厕。一路上四外看了一下,发觉非常安静,入完厕后便又回屋躺下,那知刚要睡着,却被房顶上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便一骨碌爬起来,将镖囊和宝剑带好,一手拿上紫金鞭跳下床来。
从门缝处向外观看,猛然有一个人影从房顶上探下身来,瞬间就来到走廊上,那轻功之快令沙净烟几乎反应不过来,当沙净烟开门出来,这人已经踪迹皆无,沙净烟知道不好,连着两个鹞子翻身加一个倒猫就上了楼顶。
楼顶上两条黑影正在奔跑,沙净烟一镖飞出,其中一个黑影将身一侧,回手用兵器一格,镖横着飞了出去,就在那大汉回头的瞬间,沙净烟和那大汉打了个照面,虽然离得较远,但他看清了那人手中的兵器是一把弯刀,此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但凭体形上判断此人肯定不是昨天客栈里那教书模样的人,一愣之间,两人已经跳到院子里。
沙净烟向下望去,只见院子里和二楼的走廊里正在进行激烈搏斗,几十条黑影晃动,到处是兵器碰撞之声,因自家人都穿得是白色紧身衣服而且此时都站在二楼走廊里,很好分辨。
另外还有两拨人比较分散,楼上楼下都有,已经混杂在一起了,沙净烟略一分辨,发觉一拨是十二个黑衣人都带着面具(包括刚才从房顶上跳下来的那两人),另一拨八个人穿灰色紧身衣,都不带面具,这拨穿灰色紧身衣的人大声喊喝,挑明他们是回教金鹏海派来的人,是来帮助太师的,其中一人中等身材,动作十分矫健,沙净烟仔细一看认出正是金家大小姐“金莲花”金巧莲。
现在的局势十二个人对十七个人,而且金巧莲连发两粒“金莲花”,已将对方在楼上的两人打倒在地,然后被她手下的人给擒住了。这时,沙净烟又纵身从楼顶上直接跳到院子,其动作之敏捷令那剩下的十人见了都为之一震。
这十人都在院子里,一看沙净烟这架势,知道又来了一个强敌,取胜已是不可能,其中一人手持弯刀,正是刚才那人,此人见势不妙,呼哨一声,带人就跑。
沙净烟跟着第一个追了出去,甩手一个金镖正中此人肩头,登时打了一个趔趄,正欲上前将此人擒获,旁边也有人打来暗器,是一只袖箭,沙净烟闪身躲过,与此同时,那手持弯刀之人已经被人救走,但就在他刚才打趔趄之时,所戴面具已然落地,借着月光沙净烟认出此人竟然是自己的大舅哥柳春江!
夜行人渐渐跑远,白云托也不让再追了,各自退了回来。
沙净烟回到自己的客房,心乱如麻,他不明白柳春江夜袭客栈想干什么?难道他想要脱脱的命?
他以前听说柳春江广交朋友,其中包括“沙漠飞鹰”胡坚强和“江南书生”遇罗琦,难到他是受了“沙漠飞鹰”胡坚强或“江南书生”遇罗琦的指示暗杀脱脱?现在回想起来,客栈里的那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看来就是“江南书生”遇罗琦!
他也知道柳氏一家和义军有联系,难道是受义军的派遣?但义军是不会采取这种下九流的做法的,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南汉王”陈友谅,这个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但从来没听说柳春江和陈友谅还有来往,难道这中间还夹着什么人吗?真要是这样,那这人又是谁呢?
但柳春江使用弯刀而不用自己的虎牙双钩,又是为什么?
人们都说“沙漠飞鹰”胡坚强的兵器也是一对弯刀,难道他是想栽赃给“沙漠飞鹰”胡坚强?
另外,柳春江的老爹柳洪磊使得也是一对弯刀,他不会给自己老爹栽赃吧?
沙净烟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比较清楚,柳春江事先并不知道他和脱脱在一起!
他那副吃惊的表情绝对不是装的!
这时,白云托让大部分人回到客房,他和太师脱脱、蛮子海牙、金巧莲、于晓天等人在客栈大堂里审问那两个人。见沙净烟回来,白云托便询问追赶的情况,沙净烟说那为首之人已被打伤,估计暂时不会来骚扰了,我们还是仔细审问这两个刺客吧。
这两人死活不说,白云托就让于家兄弟先将他们看起来。
沙净烟觉得金巧莲来的蹊跷,便询问缘由。金巧莲原本就把沙净烟当作可信赖之人,所以这事儿也不想瞒他。
她把沙净烟拉到客栈的偏僻地方,环顾四下无人,小声告诉沙净烟一件事,让沙净烟吃了一惊!
她说前几天她用飞鸽传信的方式给“沙漠飞鹰”胡坚强发了一封信,询问塞北道是否太平,胡坚强也用飞鸽传信的方式回了一封信。
真没想到,金巧莲居然和“沙漠飞鹰”胡坚强飞鸽传信!
胡坚强在信中告知她最近将陆续有江南和辽东一带的大批武林人士要赶往大月国参加所谓的“龙虎英雄擂”,塞北道上估计不太平,还是有所防范为妙,所以她才赶来(这样说来,金巧莲是来保护自己的,想到这儿沙净烟心口一阵发热)。
金巧莲说:“我师父告诉过我一个秘密,原来她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飞天侠女’梅仙姑。”
沙净烟为之一愣,他闻听“飞天侠女”梅仙姑的大名已久,没想到竟然是金巧莲的师父。
至于胡坚强为什麽和她有书信来往金巧莲先是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实情:
原来,“沙漠飞鹰”胡坚强是她的同门师弟!
也就是说他也是“天池侠女”铁木清的徒弟,但他是铁木清在塞外收的徒弟,而不是在天池山!
多年来胡坚强和他们一直暗中联系,外人不知道这层关系(金巧莲也希望沙净烟保密)。
梅仙姑本名铁木清,早年随丈夫金鹏海住在塞外,因为夫家是当地的大户,自己却行走江湖,一天到晚打打杀杀,便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就化名梅仙姑,江湖人称“飞天侠女”。
后来,她到了关外天池山,出家当了道姑,人称“天池侠女”,就又恢复了铁木清的名字,梅仙姑的名字就不再用了。
她本来只收女徒弟,不收男弟子。
但十多年前的一天,铁木清又回到了塞外。有一天,路过一座荒山时看见一只斑斓猛虎和两个六、七岁的男童在一起玩耍,两个男童还骑在虎背上奔跑,感到十分惊讶,就把老虎赶走,把男童留下来,问他们的父母是谁,结果都答不出来,铁木清动了恻隐之心便把他们留下来。
后来发觉这两个孩子都是练武的奇才,便作为不记名徒弟教授他们武功。
这两个孩子就是后来的“塞北游侠”于金彪“和“沙漠飞鹰”胡坚强!
铁木清把他们留在了贺兰山中的贺兰观里,委托自己的师妹、女道士“白云女侠”夏侯云妹(她们都是“天山魔女”的徒弟)照顾他们并传授他们武艺,自己则每年两次从天池山去贺兰山住上一段时间,教授两个孩子武艺,所以这两个孩子有两位老师即“白云女侠”夏侯云妹和“天池侠女”铁木清,但她却告诉两个孩子她叫梅仙姑,铁木清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提,所以两个孩子并不知道他们的师父是“天池侠女”铁木清。当时金巧莲已经是铁木清的徒弟了,所以金巧莲应该是于金彪和胡坚强的师姐。
在这期间,金巧莲随师父数次去贺兰山看望两位师弟,其中胡坚强和金巧莲关系很好,每次见面二人都在一起切磋技艺,彼此之间似有说不完的话,朦胧中就有些卿卿我我,铁木清发现后坚决反对,她沉着脸叮嘱金巧莲不要再和胡坚强来往。
后来,铁木清也就不再带金莲花去塞外了,金巧莲也就没有再见过胡坚强,只不过有时用飞鸽传信而已。
几年之后听师父说二人武艺学成,铁木清就准备让他们下山到江湖上闯荡,嘱咐二人不要为朝廷(蒙古人)卖命,也不要对人说是他们是梅仙姑的徒弟。
但临下山时,铁木清改变了主意,他认为两个孩子还应该再学些刀马功夫,日后会用得上,打天下更需要的是马背上的功夫,而这并不是她的特长,所以就给他们另外找了两个师傅。
她把于金彪带到陕西潼关鱼龙寨周家庄,让他拜“八卦金刀”周无涯学习八八六十四路八卦金刀的刀法(江湖上也有人说于金彪的刀法是家传)。
“沙漠飞鹰”胡坚强则另有别的师父教授他兵器,到底是谁师父没有说,但据说他学的是一对弯刀。
总之,关于这两人在刀法上的派别和师父江湖上有不同的说法,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是梅仙姑(铁木清)的徒弟,在拳脚和剑术上都属于天山派的功夫。
但铁木清为什麽花如此大的精力和如此长的时间培养这两个野孩子呢?
她是否和这两个孩子有什麽渊源?
难道真的是荒山上的偶遇?两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和一只斑斓猛虎玩耍?
梅仙姑(铁木清)说的是实话吗?或许这里有什么隐情?
金巧莲说不清楚,沙净烟感到迷惑,这的确是一个不解之谜!
金巧莲又说二人学成之后,于金彪回到老家湖北襄阳的老家做起买卖,不再出头露面,而“沙漠飞鹰”胡坚强则隐居大漠之中,来无影去无踪,有传闻说他和脱脱的二徒弟蛮子海牙关系密切,实际上已经是朝廷的鹰犬了,只是还没有公开而已。
但金巧莲坚决否认了这种说法,她说没有师父铁木清的命令胡坚强绝对不会和朝廷来往,而铁木清一向憎恨朝廷,绝对不会让徒弟为朝廷效力!
此外,“沙漠飞鹰”胡坚强的回信中除了告诉给金巧莲塞北道上不太平我们的人要注意自卫外,同时也希望金巧莲能保护脱脱(这事儿听起来很奇怪,脱脱是元朝的太师,按说作为汉人的胡坚强不应帮他,但胡坚强说脱脱曾有恩于他,早年他全家遇难要不是脱脱出手相救他活不到今天,脱脱为人正直,虽然效忠元朝但在汉人中有很好的口碑,所以有见地的反元人士都不主张用暗杀的办法杀害脱脱,当然,两军对垒死于战场那就另当别论了),胡坚强说这些事本应自己办,但受人之托要前往江南一带,希望师姐能助他一臂之力,并说凭师姐的武功战胜这些人并不困难。于是,金巧莲便带人一路赶来,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
听到金巧莲这番解释沙净烟深受感动,因为这些都是她本门或她私人的秘密,现在金巧莲能全盘拖出就已经是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沙净烟告诉金巧莲那天客栈里有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开始他怀疑是“沙漠飞鹰”胡坚强,但此人看上去似乎已有三十多岁了,看来此人应该不是胡坚强,而是另外的一个什么人(他怀疑是“江南书生”遇罗琦,但此时他并没说出来)。
金巧莲说那人肯定不是“沙漠飞鹰”胡坚强,因为“沙漠飞鹰”只有二十多岁,且外形十分彪悍,绝对不是书生模样,再说脱脱有恩于他,他绝对不会指示他的手下来杀脱脱,而且,既然他邀请了我来他就断不会再出面了,如果这些人真是“沙漠飞鹰”的手下那必然另有隐情。
沙净烟暗想“老洒海”金鹏海和脱脱没有深交,他从不与太师府拉扯,应该不愿自己的女儿为保护脱脱而冒此风险,于是问道:“你父亲知道你来吗?”
金巧莲说:“我出门自然要告诉我父亲的,我只说和好友去江南游玩,没有告诉他我是随脱脱一行来塞北的,你知道,塞北是我父亲的伤心之地,他很忌讳的,一般我们也不会主动提起,但此事回去后我会向他解释的。”
沙净烟估计这次金巧莲的出行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出于对沙净烟的关注和胡坚强的委托!),或是奉师命而来(金巧莲的师父铁木清经常出没塞北,她很可能对脱脱的塞北之行特别关注,有可能指示金巧莲跟踪而来,如果真是这样金巧莲也不会透露),按老洒海金鹏海的一贯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这麽做的(按金鹏海目前的状态他是打算过太平日子了,是不会趟这浑水的)。
这丫头说得非常诚恳,沙净烟也相信她说的是实情,但沙净烟久闯江湖处事十分老到,心想对金巧莲的这番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自己第一次随脱脱出来,塞北又是凶险之地,自己还是处处留心为妙。
第二天,白云托让当地的府衙来人把抓到的刺客先看押起来,等他们回来时再做计较。
第三天,一切收拾停当,众人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