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鱼看了看脏乱差的地面撇撇嘴,在窗户旁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将吉利服拿出垫在底下,在开始入睡。
而老道则是坐在旁边盘膝打坐,顺带着给徐羡鱼担任警戒。
毕竟程定远这具身躯,虽然算不上俊秀,但也有着几分书生气。
谁知道会不会让躺在地上的这些大汉们心动……
万一第二天醒来,自家老板满身大汉就不好了。
江畔的夜晚微风习习,还伴有潺潺流水声,非常助人入睡。
至少,徐羡鱼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他喝着可乐,吃着麻辣烫,没有牙周炎。(笔者得了牙周炎,脸肿得跟包子一样。)
然而在黎明来临之际,他被一阵熙攘的吵闹声给惊醒。
“神仙老爷在上,请保佑我发财!”
“没出息,直接要财神仙老爷怎么会理你?”
“那应该怎么拜?”
“像我这样,求神仙老爷保佑,让我有用不完的力气,每天能扛三千袋货物。”
“有道理,神仙老爷保佑,我的要求和他一样……”
“唔……”徐羡鱼听着吵闹声,迷蒙的揉着眼睛,循声看去。
只见昨晚的那个大汉连带着同伴齐齐跪在自己身前,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还摆着香烛纸钱,熏得房间内是烟雾缭绕。
至于张望舒,则依旧是闭目盘膝坐在一旁,好像卫视都与自己无关。
“这是怎么回事?”徐羡鱼一脸懵逼的问向大汉们。
可大汉们听见声音,根本不敢抬头,而是低声告饶道:“神仙老爷显灵了!神仙老爷显灵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推醒老道,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早上他们醒来,见你睡在吉利服上,以为你把稻草睡绿了,所以才拜你……”老道站起身来解释道。
“就这样?”
“就这样。”张望舒确定道。
徐羡鱼无语的来到大汉跟前,当着他们的面将吉利服收起,还在他们眼前晃晃才放入囊中。
讪讪笑道:“大哥,你们拜错了。”
大汉们满头黑线。
中午时分,徐羡鱼和张望舒盘坐在小饭桌旁,看着眼前的大碗直发愣。
在这碗浑浊的汤水里,飘着几块醒目的土豆皮,还带着壳的虾仁、连着晶莹毛发的猪皮,以及还带着春泥的白菜……
一旁的几个大汉,则捧着同样的粗瓷大碗,吃的津津有味。
“张兄弟,你们平时就吃这个?”徐羡鱼问向昨晚给自己开门的大汉。
“平常哪能吃上这个,这还是您二位来了,我们哥几个凑钱,特意让厨娘弄得,快吃快吃……”被唤作张兄弟的张德彪,猛的扒拉几口,才嘟囔着说道。
听着他的话徐羡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张德彪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苦力,一天所挣也不过二十来个大子。
“那这些花了多少钱?”徐羡鱼连忙问道,同时准备告辞的时候给他们报销,不能占劳苦大众的便宜。
“嗨,没花什么钱,虾米是我们自己捞的,猪皮是菜市口捡的,土豆白菜是去别人那摘的,就连厨娘也是老张相好的……”
张德彪没有开口,而是在他身旁的刘大帅一口喝干碗里的汤,满意的拍拍肚皮说道。
“……”徐羡鱼的感动被他这两句话说的一干二净。
还是一旁的老道看出自家老板的脸色,连忙解围道:“总归是花了一片心思的,我们怎好占你们便宜,还是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把碗朝二人推了过去,起身便欲出门。
“道长,您这是要去哪?”张德彪瞪了眼接过碗大吃的刘大帅,开口问道。
“贫道这位长辈口味有些奇特,故此老道准备去买点菜肉,回来给他烹制,你们也可以一起享用,到时候还要劳烦你们帮我借口锅来才好。”
说完老道微微一笑,就走出门去。
只剩下两人看着徐羡鱼惊奇不已:“您是老道长的长辈?”
虽说这年头长辈小,晚辈大也不足为奇,可到底很少亲眼见过,所以还是忍不住发问。
“嗯,是啊,我辈分比他高。”徐羡鱼点点头,很痛快的答应道。
“那您比他大几辈?”二人更加好奇了。
“我和他爷爷同辈的。”
“这么说老道长是您的孙子了?”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刚走出门的张望舒忽然觉得背后一凉,脚下打了个趔趄,瞅瞅四周无有任何异常,才疑惑的向前走去。
是日傍晚,江边草堂。
殷红似血的晚霞倒映在江面上,如同一个平静的火锅,又好像一碗香辣的麻辣烫,红红火火。
张望舒正在草堂边的简易厨房内,熟练的将一些香料倒入锅中,热油翻炒过后,袭人的香气就缭绕开来。
待的爆香之后,他又开始往锅中加水,同时放入从程大厨那顺来的调料,以及今天刚买到的花椒。
随后就转过身来,不慌不满的洗菜切菜。
在他的身旁,蹲着足足七八条大汉,垂涎欲滴的看着在炉灶上的铁锅。
一个个瞪大眼睛,抽动鼻子,吸溜着口水,恨不得现在就要冲上去喝口汤。
“污……”
沉闷的号子响起,一艘满载的货船缓缓向码头驶来,然而蹲在地上的大汉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盯着铁锅。
张德彪沉着脸站起身来,轰赶着同伴:“干活干活!老道长做饭赏赐给我们大伙,咱们也要加把劲,好好干活,明天多买点菜来让老道长接着做!”
众大汉听闻此言,顿觉有理,纷纷朝他竖起拇指,嘿嘿出声:“不愧是张德一彪,点子就是多!”
当夕阳彻底落下后,劳累一天的大汉们急匆匆的赶回屋内,拿上两块破布后就跳入江中,开始了日常洗漱。
而老道则是拿起一摞粗瓷大碗,开始分装麻辣烫。
其中碗里最多,汤汁最浓,碗也与众不同的,是徐羡鱼的。
毕竟是自家老板,总不好和这些粗汉一样,为此张望舒今天买菜的时候还特意买了副新碗筷。
先将老板那碗端去屋里,让他先享用后,老道才回到厨灶旁,盘腿坐下,看着在江中嬉戏的大汉们,脸上不觉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