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什么邪,还不是你们人族自己分的,”女孩的声音有些尖嫩。
简言皱眉道:“无故伤人性命是邪,无故挑起战乱是邪,这样你看满意吗?”
女孩呵呵一笑,她的声音很是清脆,宛如银铃。
她盯着简言的眼睛道:“我没杀过人,”
“是吗?”简言自然不信:“偷贼的人也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贼。”
“你真想死吗?”女孩怒声道。
简言漠然道:“能活没人愿意去死。”
“少主,不必和他多费口舌,”女孩身后的女子手中的剑展露光芒。
简言道:“你大可一试,”他朝后方移动几步,确认自己反手便能抓住初月后才停了下来。
三十米宽的河面,那方是一片森林,简言别无可走。
女孩默许。
那么手执青剑的女子还未动手,身旁的魁梧男子高举手中大斧,斧上红光大盛,朝简言劈下。
简言当然没法避开,因为他身后有人。
举剑相迎,咣当一声,简言闷哼一声,顿时单膝跪地,对方的力量太强。
那女子没有给简言任何喘息的机会,手中的青剑对着简言的心脉而来。
简言一掌对着剑尖打出,他的掌心贴着一张黄纸,纸上有些奇怪的笔痕。
当简言祭出黄纸那一刻,他右臂猛然用力,催动元气,将男子逼开,反手将初月搂到自己背上。
当青剑与黄纸只有半寸距离时,一阵刺目的光芒以黄纸为中心散发出现,刺的众人难以睁开眼帘,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猛烈的劲风,
简言接着这道风,背着初月,飘过了河面,至于那口青剑,碎了一地,在女子的胸口上,还插着一块。
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一座阵法生成,将既然困了起来,简言却没有看戏的意思,不做逗留,背着初月进入了森林之中。
魁梧男子扶起女子,白须老者抚须道:“他有护身之物并不稀奇,只要他愿意用就行了。”
女孩瞳孔中尽是怒气,但依旧语气平和的道:“快破阵吧。”
说完她却实就地坐下,那白须老者抱着荷花,走向阵壁。
……
森林之中,简言背着初月狂奔,当那四个人出现他便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难以离开,所以毫不犹豫使用颜拂给他留下的阵符,相信能够困住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慢慢走。
不过现在是没法继续去丰峪了,他也必须寻个地方看看初月的伤势。
林中很寂静,除了偶尔一阵风刮过树梢而产生的沙沙声,连鸟声都没有听见。
但经过了刚来时遇到的妖兽和在那个幽暗的树林中遇到的噬灵虫王,现在一进入森林,他便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嗯?”简言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出现了一间房子,没错,还是一间二层楼的木房,不过屋瓦已坏,房梁都已经断了几根,非常的破旧,周围被竹子围着。
竹林很很米,若不是房屋够高,他根本看不见,
简言想了想,便扒拉细小茂密的竹子,背着初月走了进去。
里面竟还有个院子,地上似乎种上了土豆,周围用竹片扎了栅栏。
“嘎吱!”简言推开破旧的房门,灰尘铺面而来。
简言随意扇了扇,屋子内很简单,倒下的木梁,角落处堆着一堆干草,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简言在干草上垫了层披风,然后才将初月姑娘放在上面,她脸色看上去倒较之前更好了,红润有光泽,双唇殷红。
不过当简言将手贴到她额头,便惊住了,太烫了。
他曾怀疑过,初月或许就是莫念,因为她给了他太多相似的感觉,无论是她的眼睛还是她的鼻子,亦或者背着她的感觉,
但当她施出那道火焰的时候,简言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握住她手,温润的元气游走进入她的体内,比起之前,她体内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原本被一股力量堵在心脉之外的虫王毒,此时已有隐隐侵染入她心脉的趋势,更奇怪的是,她体内的元气竟当然无存了,只剩下那炽热的火炎,灼烧着她的经脉,她经脉各处都有被烧坏的痕迹,
简言取出两枚冰心丸放入她嘴中,然后又将自己的冰霜之气送入她的经脉,希望能压制那不断破坏她身体的炙炎。
简言面色有些扭曲,他送入初月体内的寒霜之气在与那炙炎交手的过程中竟然占尽了下方,
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从他修行天行水火诀以来,他所修炼出的寒霜之气还未遇到过敌手,后来唐雨霏霏身中凶兽九婴寒毒,也只能依靠他体内的精火,这更加大了他对他功法的自信。
由于他在初月经脉之中与那炙炎相斗,所产生的痛楚反倒将初月给痛醒了过来,
初月睁眼便看见了简言满脸的汗珠,她很不忍,用衣袖去擦拭简言的面庞。
简言感受到了,撤出寒霜之气,谁料那炙炎竟附着其上,令他一口鲜血便洒了出来。
“莫白,你没事吧,”初月焦急扶住简言,
简言迅速两指封住经脉,也没来得及回答初月,开始调息起来。
两枚冰心丸下去,她身体所感受到的痛感轻了许多,但她无时不刻都要承受那炙炎的灼烧之感。
她没有任何办法,看了眼调息中的简言,环顾周围破烂的环境。
“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她先前慌忙之下,扔出体内的炙炎,她知道来的人很强,所以她很担心,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挥出自己体内的炙炎,基她现在也没有搞懂是为什么?
为了确定,她轻轻打开房门,走向院中,看了眼天色。
心念动,抬手对准地上的一块石头,一条火炎从她掌心窜出,沾上了那块玄武石,顷刻间便将其烧成了灰烬,但眉心却隐隐刺痛,经脉中传来的痛感也比之前要强,而且她脑袋还受到一股冲击,不过很轻微,先去她便是因为这各方面原因而显然昏迷的。
“望江楼弟子大多习土,初月姑娘体内的火究竟是怎么回事?”简言来到初月身后。
他探知过初月体内,并且与这炙炎交过手,在初月昏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绝不是她修炼的元气。
初月转身看向他:“你没受伤吧?”她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简言道:“你体内时寒时热,这里风大,进去说吧。”
“嗯!”
“你先进去,我出去布置一下,以免有什么妖兽闯入。”
……
简言提着拔起几株土豆,这里的土豆较外面的要大上许多,
他劈断那些断了了房梁,用作柴火,初月就静静的看着他忙活。
一切完毕,简言才落坐在他身旁,
“我昏迷了多久?”她还是想先搞清楚这个问题,至少她要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一天。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他们是谁?”
“我不认识,不过他们自称圣教。”
“圣教,”初月呢喃,她记得将她打落悬崖的那几人也自称圣教。
简言看着她的表情,问道:“你知道?”
初月道:“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和一个抱着荷花的老者带着一个持斧和一个持剑的女子吗?”
简言神情凝重道:“你遇见过他们?”
她轻轻点头道:“我体内的火就是那朵荷花打入的,他们在丰峪上杀了许多人,我被打落丰峪,恰被我师妹救起,才幸免于难。”
简言沉默了会说道:“你能挥出体内的炙炎?”
初月道:“我之前只是情急之下扔出的,刚才试了一下确实如此。”
“体内的炙炎可有减缓?”
“没有,我反觉得它们更多了。”
简言道:“那就不要再试着挥动了,我的冰心丸只有六粒了,希望能走到陵墓。”
“轰隆~”忽然传来一声炸雷,然后便听见雨滴砸在了屋顶上,滴滴答答。
“下雨了,”初月叹道。
简言觉得奇怪,刚才还碧日晴空,怎么突然就下起了雨。
“既然下雨了,我们便再歇会吧,”
初月轻嗯了一声,
“我会死吗?”她像是在问简言,又像是在自语。
简言看这抱着膝盖的初月,听着她愁潺潺的语气,不免跟着伤感起来,事实上,从进来到现在,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他轻声问道:“你怕死吗?”
“我不怕死,可我现在还不想死?”
“你说过你要等一个人,是在等他?”
残破的屋顶开始滴水,一颗雨水砸到初月的额头上,她觉得有些疼,紧接着第二颗又砸了下来,使她愣住了。
简言以为她动不了,将她抱了过来,
“是,我在等他,不过我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等他,”她脆生生的看着简言。
简言盯着她的眸子,她错开。
简言坚定道:“当然应该等,”
“我只是感觉好累。”
“累了就歇会,”简言从柴火中取出烤熟的土豆,去了上半部分的皮递给初月。
初月接过,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或许他们就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初月道:“太远了,”
简言道:“蜉蝣只有一日的生命,它们目标坚定,只为寻另一半。”
“有时候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难道你不会气馁?”
简言道:“当然会气馁,但又有什么事情是能一蹴而就的呢?如果你因为气馁就放弃一件事,那说明自身也是不够坚定的,这件事情对你来讲或许就不是很重要。”
初月闻言,沉默了下来,
简言听着屋外的雨声,忽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你感到委屈,说明你还想反抗,如果你感到难受,说明你还有力量,如果你感到前路不可知,说明你还是抱有希望,”
初月嘴角笑了笑,说道:“你说的真好,”
简言笑道:“我们做任何事都会有第一次,你想想你第一次面临挫折的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初月怔了怔,大概是回忆了些什么,简言没打扰她,
剥了个土豆吃。
过了好半晌她才说道:“你果然很能言善道。”
简言疑惑:“果然?”
她自知失言,应付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很会说话。”
简言觉得有些好笑,因为阳沉时常说他无趣,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简言说道:“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至少她懂医,我不懂。”
初月问道:“她是指你夫人?”
“嗯。”
“你很喜欢你夫人?”初月突然看向他问道。
简言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但看在她这么憔悴的份上,
“是,我很喜欢她。”
“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放弃她?”
简言惊愕的看向她道:“初月姑娘,你脑子是不是烧坏掉了,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我是将死之人,你自然看不上。”
“如果姑娘那么喜欢自惭形秽,我也不便阻拦。”
“你……”
简言望着她置气的模样,笑了出来:“你是很想你要等的那个人,是吧?”
他从她手中拿过土豆,将剩余的皮剥开,递还给他。
“要是你夫人像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会怎么办?”
简言微微错愕,说道:“果然,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只要我在她身边,她自然不会有危险,”
“可现在你没在她身边。”
“那就算颠覆整个陵,我也会保她无恙,”他说的很淡然,算不得什么豪言壮语。
大雨淅淅沥沥,旁边的干草已经被打湿,初月心里很开心。
“那你会不会救我?”
“当然,你不会死的。”
初月质问道:“如此,我和你夫人不是一样重要?”
“呃……”简言盯着初月,觉得这个女子很莫名其妙。
简言反问道:“难道你还希望我放弃你?”
初月愕然,这才发现自己怎么吃起自己的醋了。
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为了避免干草全部打湿,简言将干草分到了另一角落处。
和初月在火堆旁闲聊,他们多是聊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偶尔提到关于修行的事情。
这个少女对修行的见解颇深,简言自愧不如,在他认识的同辈之中,也只有莫念和荀沫才能比得上。
聊着聊着,初月突然挪到他身前,靠在他胸膛上,沉沉睡去。
她的秀发碰在简言的面庞上,秀发所散发的香气穿入他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