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继续写昨日剩下的两题经义,两道经义题写了一整个上午,这两道题很有难度,最起码一开始,他都找不到下笔的地方。
所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题目,审题有难度。因为考官找不到出题的内容,就开始来折磨他们了。主考官把四书五经里完整的句子截头去尾,或者将几句内容互不关联的话凑在一起,将本来不当连的地方连起来,就像“举头望明月,花落知多少”一样,这样连起来的题目出给他们做。
先前娘子就跟他讲解过类似的题目,这几次的乡试和会试已经出现了这种趋势,所以大家才叫着要改革,加多点实际内容,因为很多考题都是被人考了又考,主考官为了不重复题目,就会出这种题目,还美其名曰“截搭题”,种类还分出了什么长搭、短搭、有情搭、无情搭、隔章搭。
比如这一道题:
“君夫人阳货欲”。看起来很香艳,很让人想歪,其实根本就不是那回事,而四书里根本就没有这句话!
许清云皱眉苦思,即使他对四书五经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还是想了半天才知道此句话的来处。
“君夫人”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邦君之妻”章末句“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阳货欲”出自“阳货”第十七首句“阳货欲见孔子”,这是隔篇截搭而成。
终于审到题目了,许清云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做题。
知道是这样,最后一道经义题也难不到他了,就是花费的时间长了点。一个上午才做完这两道题。
临到中午,许清云才想起自己一个上午快五六个小时还没小解过。没办法,因为年轻,故而肾就是这么好。
写完最后这二题之后,许清云向官兵索了牌,上了一趟茅房,茅房左右的臭号,虽是有些味道,但也没有想象中考生被熏得欲仙欲死的一幕。
回到考房里,许清云取了千层糕来吃,并拿出包好的参片泡在水里,喝了提神。一个上午的考试,蜗居在狭小的考房里考试,说不疲惫,那是假的。
许清云回顾四周,但见考生们都还在埋头写文,自己运气不错,竟已是提前写完了,留下的半盆木炭是用不上了,不过还是不要浪费了,立即点上。
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许清云不得不点燃蜡烛来完成他的文章。
外面已经相继有人交卷,许清云也不知道这些人答题的质量如何,他所求的目标是要一榜中举,三千多名考生中,最后能中举的只有几十人左右而已,他不能跟人去拼速度,因为完全就没那必要。
等严格检查完毕之后,连句式都稍微调整过,许清云才开始最后的誊录。等完成时,已到第三根蜡烛。
许清云第一次感觉到科举考试的紧迫性,之前的考试,他随随便便就能完成,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到了乡试,一天下来要做七篇文章,其中还有一篇是连论点都很难找到的怪题,能做完实属不易。
等许清云吹灭蜡烛后,外面守卫的兵丁把负责收卷的外帘官叫过来,从门的孔洞,把许清云的卷子收了上去。
许清云从孔洞望出去一直盯着,确定收卷官把他的卷子在木匣中摆放好,终于松了口气。
乡试最重要的第一场,到此时算是考完了,后面两场,即兴发挥即可,已经无关大局。
此时考棚之外,外帘官忙个不停,巡绰官巡视考场,收掌试卷官负责收卷并立案备查,弥封官负责将考生答卷糊名,誊录官负责将糊名的考卷进行誊录,对读官负责检查誊录结果是否正确。
誊录官和读对官都要在誊写的试卷后署名,以保证考生试卷誊写和校对无误,若最后有偏差,二者要背负不小责任。
等完成这些后,誊写好的考卷才会送到内帘官手中,让内帘官两名主考和四名同考官进行批阅,先由同考官从所有考生的考卷中找出文笔较好的,呈递到主考官手中,再由两名主考官分别给出意见,最后选定录取名单,排定名次。
许清云把卷子交出去后,重新把半截蜡烛点燃,倒不是说他要把草稿纸上的文章再审读一遍,既然已经交卷,就算文章有疏漏的地方,此时也于事无补,因为这会影响到后两场考试的心情。
许清云只想找点光亮,不至于吃饭时四周黑漆漆的,那种黑暗会使人心生绝望。等他把考篮拿出来,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他这才想起,从中午一直到晚上答题结束,整整半天时间他不但没吃没喝,连大小便都没解一下,就这么熬了一天。
直到考试结束之后,身体被紧绷的发条才算是松弛下来,一种累得虚脱的感觉袭上沈溪心头。
这是乡试的第一场考试,也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像是阅卷就是根据第一场的七篇八股文,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这一天就是交卷日期了,这一天分三批交卷,午前一批、午后一批、傍晚一批。收卷官每收一卷发一签,签卷相符。考卷糊名,评卷前有抄工用朱笔抄录,评卷官就朱卷评阅,用蓝笔批阅。?
受卷官当下拿着许清云的卷子,走到至公堂以东。
至公堂东列三房,分别是誊录,受卷,弥封,西列二所,分别是对读,是内供给。
除了内供给是给考官。官兵们供吃供用的之外,其余四所都与考试相关。
受卷官拿着许清云的卷子直去弥封房里,之后的流程,弥封的书吏会将卷子糊名,弥封,做好后再由弥封官再送至誊录房里,让书手誊录。
待接到卷子的写手誊录完毕后,誊卷和原卷。再送至西边的对读所去,自有对读官校对誊卷和原卷是否符合。
对读无误后。对读官再将原卷留下,把誊卷送至至公堂。
至公堂有外进内进之分,中间间隔以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