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当初那不是孙子跟你说的气话吗?您还真当真了不成?”官哥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宋老太,他被追着抽打了半天不敢还手,发髻也散了,衣服也脏了,身上一动,到处火辣辣的疼,实在是狼狈得不行。
宋柠栀冷眼看着官哥儿果然是皮厚心黑,当初那是偷了他们家两个方子,带了能找到的所有银钱离开的,也是不顾家里人死活了的。
如今在他嘴里说来,都是苦衷的,他也是为了宋家光宗耀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至于其他,那是不存在的!
就连拿走地契,卖了田地,如今不也赚了银子回来要赎买吗?
这么一说,他那要被逐出家门的大错就化成了小错了。
看宋老爷子一脸的意动,宋柠栀就知道,他心动了。
这个爷爷,这一辈子最执着的就是光宗耀祖,官哥儿能当官。
如今官哥儿回来说,他已经达到了这个目标,在宋老爷子眼里,这个儿子就是最完美的,至于偷地契这个事情,那只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了。
果然,宋老爷子看了看四周,天色渐暗,这一大家子人都围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咳嗽了一声:“都站在门口做什么?等着别人看笑话不成?先进去再说。”
说着拔脚就往院子里走。
宋森还想说什么,被景哥儿拉住了,他上前一步,拉开了张氏:“阿爹,娘,就先听爷的话,大家伙先进去吧,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再说了,毕竟他是我哥,您儿子,以后……”
张氏还有几分不情愿:“你啊你,小小年纪想的到多……”小声的嘀咕着。
宋柠茉冷笑一声,道:“哼,就是不让开又能怎么样?爷只要想让他们进去,想着法的怎么都要进去的!何必费这个力气?我倒是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啥?看爷到底是咋想的!”
众人想的都不一样,但老宋家的宋老爷子他们几个一厢情愿的觉得既然官哥儿回来认罪了,那还是一家人。
宋家其他的人对视了一眼,宋林老爹烦躁的挠挠头皮,苦笑道:“娘子,二妮儿,咱们也进去看看?再不进去,只怕官哥儿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再给阿爹灌两口迷魂汤,阿爹只怕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
宋柠栀也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跟着往里走。
只是看到众人仍旧住在老房子里,官哥儿的眉头皱了一下。
宋老太手里拿着细竹竿子还舍不得放,寻摸着,一会还得找个机会抽两下才能解心头之恨。
宋家人扭头就进了屋,没人管还跪坐在地上的宝环。
宝环看人都进去了,忙爬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就要进去,想起还有两个大箱子还没搬进去呢。
忙喊道:“哎,那几个小崽子,帮忙把箱子搬进去一下!”
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
宝环又气又急,只得咬着牙,慢慢的拖着箱子往台阶上爬。
可她细皮嫩肉,娇娇弱弱的,哪里有力气,箱子没拖动,人倒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急得只跌脚,这两个箱子,她怎么搬进去?
愁得不行。
“二弟妹,让我家木头帮你搬进去吧。”一个声音响起。
宝环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后面。
宝环感激极了,忙忙的挤出笑来:“谢谢!不然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搬不动这些。”
一进院子,宝环想起刚刚那个大房子,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房间里面站满了人,进了屋,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暖和如春,宝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在外头吹了半天风,一进这暖和屋子,鼻子就有点痒痒。
宋老爷子坐在炕上,官哥儿站在他旁边,其余的人都站在了官哥儿的对面。
宝环忙拉着宝环站到了官哥儿身边,一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还是宋老爷子咳嗽了两声:“官哥儿啊,先前你说你在外面站稳脚跟了,混得好了,也知道错了,这次回来是带着赎买田地的银子回来的?”
官哥儿忙点头:“阿爹!银票我都准备好了,等开了年,就找人把田地再买回来。当初卖与的那家是我的同窗,只要我亲自去说,想来是不会驳我这个面子的。”
宋老爷子点点头,若是官哥儿真有悔意,能将银子拿回来,那也算他良心未泯了。
正要开口,宋老太一声冷笑:“既然说发财了,带了银票回来的,那就先把卖地的银子还回来吧。当初你卖掉的那些地,我不管你卖出去多少钱,可如今赎买回来,没有两百两可买不回来。给钱吧!”
说着就伸出手来。
既然这个小畜生要把钱还回来,那正好!
官哥儿眼神不着痕迹的一顿,手指头搓动了一下,才赔笑道:“这个是自然!那银票都还在箱子最下面!箱子里大都是给大家带回来的一点特产,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方便,不如等明天,把箱子开了,再拿出来也不迟!”
宋老太听了这话,定定的看着官哥儿,看得官哥儿后背一阵阵冒冷汗,面上还要强作镇定。
旁边的宋老爷子一听,点头道:“说的也是,这天都晚了,翻什么箱子?官哥儿明儿个又不会走,明天再拿出来也使得!”
官哥儿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勉强算是过了第一关了。
当下陪着笑:“阿爹,你看我们一家子匆匆忙忙回来,衣服也脏了,人也累了。先容我们下去洗把脸,休整一下?”
只要先住下来,一切都好说。
不说宝环,就官哥儿见到他二哥这么大的院子,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宋家这半年来就这么阔气,再一比较,觉得宋老太跟老爷子的手段也太差了点,人家都这么有钱了,怎么不能接济点呢,想着心思就活络起来。
不说别的,就那院子,青砖大瓦,只怕都要好几百两呢。
如今这家里是有钱了!官哥儿强行压抑住了心头的激动。
宋柠栀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只能给他哼哼两声,几百两怎么够,要好几千两呢。
说到住处,宋老爷子卡壳了。
如今都分家了,这,这可没官哥儿一家的位置啊。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
官哥儿等了一会,没听到宋老爷子的安排,顿时疑惑的看过去,就看到宋老爷子一脸的尴尬。
“怎么了,阿爹?”
“那个,官哥儿啊,家里如今,咳,没有你们住的地方”宋老爷子老脸一红。
“什么?”官哥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爹的意思是,如今这家里没你们的位置!你在外面当官发财,自然不知道这家里的情况。现在这个家跟你们点关系都没有!”
宋老太一听 不乐意了。
“谁家也没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犊子!你个没丧良心的东西,你有什么脸回来?你当初偷走地契卖了,那地契就是我们宋家的所有,你难道不知道?
你都硬着心拿走了,不顾我们一家老小的死活!你阿爹被气得中风躺在床上不起,你 命去掉了一半,在医馆里银子跟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那个时候,对咱们家来说,天都塌了!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天天提心吊胆,吃了这顿愁下一顿!想出去借点银子,家家都躲着我们。”
“他们知道咱们家没土地了!没来源了!成了破落户了!都躲着咱们,你倒好,揣着卖了地的银子,跟着达官贵人去过好日子去了!
要不是你二叔接济着,咬着牙把这个家撑起来,你阿爹,你阿爷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这个家也散了。你们还能坐在这大院子里,人模狗样的说话?”
“如今这个院子,宋家的所有和你有屁的关系?你脸比磨盘大?我呸!一根茅草棒子都不会给你!你在外面发财了,不说往家里给点,养活阿爹娘,如今还想分家里的东西?你要不要脸?是不是人?”
“少给老娘扯这些有得没得,不是说拿了赎买田地的银子回来吗?不是说银票在箱子里么,走,现在就去给老娘拿出来!”说着,就要扯着宝环往外面走。
官哥儿忙拦着宋老太,咕咚给跪下来:“娘,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一时有些委屈,好歹我也是阿爷的孙子,我……”
然后又在屋里寻找宋柠栀,先前他就听到了这个侄女的声音,都怪她给了自己错误的肥皂方子,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混成这样。
刚刚他一心要哄好宋老爷子,实在没分心去看。
此刻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这才半年没见,但是的那个又黑又胖的姑娘已经不见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浅红色袄子,皮肤粉白,眼睛清泠泠,脸蛋略带着一点肉乎乎的感觉的漂亮姑娘。
要不是看那眉眼熟悉,他实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宋柠栀?
那气派,那神态,哪里有半分乡下丫头的粗俗?比起自家的那个小妾来,还多几分亲和之气。
官哥儿的心顿时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