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不就嘴上嚷嚷个几句嘛，你刚才看我付银票的时候眨眼了没，我可是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该花的银子必须得花的嘛。”
但花了银子之后，静下心来想想，又难免会觉得有些心疼，到底是从自己手里花出去的银子啊。
“你要是心疼银子，我这边……”
“好了好了，我没心疼，走吧，我们去牙行。”正当穆北渊要说他这边有银子的时候，却被宋柠栀给打断了。
穆北渊被她拉着手，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女孩小财迷的模样开心得紧，完全忘了这个是给她的礼物的事儿，以后为此没少抽自己嘴巴。
没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牙行之中。
就像穆北渊之前所说，枫林县确实很大，人多也杂，穷得地方穷得叮当响，富的地方富得流油。
而穷人吃不饱饭，就只能将家里不太看中的子女卖出来，求几两银子渡过难关，所以，牙行里能看到的奴籍男子女子，真的很多。
这个牙行，也真的很大，什么生意都做，连把野兽皮毛拿过来，这里都是收的。
穆电已经在牙行等了许久了，牙行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听说穆电的主子要买好些人手，吩咐了牙行最能说会道的牙婆子过来伺候着。
宋柠栀和穆北渊一到这边，就被带到了后院去。
“唔。”
一来到后院，宋柠栀就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是太多人挤在同一个地方，又没法儿经常洗漱才会散发出的气味。
“牙婆，你们这边关着多少人啊，这么难闻的气味？都不打扫的吗？”
她捂着嘴，声音模糊不清地问在前头带路的牙婆子。
牙婆子听到她的问话，转过脸来对着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来。
“这位贵客真是对不往了，我们这里还算是好的了，有些其他牙行的后院，那才叫一个脏呢，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宋柠栀就听着她慢慢地说着有关于这些被卖到牙行里来的人的事情。
“这里的这些人啊，都是家里实在是穷，又或者是在家里犯了什么事儿，才被发卖到我们这院子里来的，有些人倒还好，知道自己的将来得靠着我们这些婆子给他（她）寻个好人家干活，不会吵闹。
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吵闹得厉害啊，想逃跑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咱们这后院才换上了铁栏杆，就是为了不让他们逃出去。
可是这样一来，打扫什么的就不方便了，我们经常上一个老妈子进一个房间打扫，得跟着好几个打手，要不然怕他们闹事儿啊，以前也发生过打扫的老妈子被打伤的事儿。
至于给那些人洗澡，听话的那些人还能擦个身子什么的，要说洗澡，那是不可能的。”
她再次笑了笑，说道。
关着那么多人，他们哪来的精力给这些一天到晚想要逃跑的人洗澡啊，就让他们这么凑合着住着呗，反正他们这里的规矩是，先到的人先卖掉。
而且到牙行里买人的，几个月也碰到不一个像宋柠栀这样的，一下子买那么多人。
他们都是让人在前边等着，收着他们这些牙婆子弄几个人出去，把他们洗干净了再让买家挑的，后院也没有多少人会进来的。
“像您这样到后院来挑的也没几个，平时我们都会把人洗干净了再叫去前头，不会让客人闻着这个味儿的。”
“那也不能……”
“栀儿。”
宋柠栀刚想说，这样被关着会关出病来的，太脏了，却被穆北渊给阻止了。
她不明所以的看向穆北渊，以眼神问他，她说得不对吗？这样关着确实是会关出病来的啊，她是医者，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啊。
“在这种环境下关着，也是一种驯服。”穆北渊压低了声音，在宋柠栀的耳边说道。
哪怕这些人是被他们买了回去，被丢到穆七那边，也不会有常人有的待遇给他们。
“呃。”
宋柠栀被他的话一噎，顿时没话说了。
好吧，她这悲天悯人的心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作，这些人是被家里卖出来的，不论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天意。
她是想同情这些人，但是天底下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她也同情不过来。
“牙婆，你先带我去看看可买的男仆，我不要太年轻的，有个三十岁上下的便可以。”
“好咧，贵客您们跟婆子来。”
牙婆子应了一句，很快就将三人带到了一个房间外。
宋柠栀看向那房间，确实是铁制的，其实不算是有墙，就像大牢似的，都是铁栏杆，但是只是一面，其他三面都是实心的墙壁。
这面铁栏杆上面与下面都是实的，只有中间一部分是铁栏杆，能够让人一下子就将里面的那些人看得清清楚楚。
她望去的时候，只见房间里面的人个个都穿个破破烂烂的，有的躺着，有的坐着，还有些站在墙壁边上来回地走动着，漫无目的，像游魂似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起来了，都赶紧的起来了。”
只听得牙婆子一声厉喝，拿着手里的棒子敲了敲铁皮。
很快，房间里那些人就像是被扯动了哪根神经似的，一下子都动了起来。
“买我，买我，我什么都会做，把我买了吧。”
“我很厉害的，挑水砍柴做什么都成，买我吧，买我吧。”
那些明明看着挺正常的男子，见到宋柠栀和穆北渊，就像疯了一般扑到栏杆前，两只手使命的往外探着，连自己的脸被栏杆挤得变形了都不自知。
“栀儿。”
穆北渊早在牙婆子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宋柠栀护着倒退了几步。
说实话，宋柠栀确实被这样的情形给吓到了，看着这些疯狂的人，她心底有一股想立马就逃走的冲动。
前世也是医生，精神病医院她也是进去过的，而刚才的情形，比起精神病医院来，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是这个地方……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这些人了。
“别吵吵，都给老娘闭嘴，再吵不给饭吃！”牙婆子一脸凶恶，手里的棍子毫不客气地打向那些伸出来的手，一边打一边恐吓道。
“你……”
宋柠栀想要阻止，但想到刚才那一幕，要不是穆北渊拉得及时，她差点就要被那些人给扯个正着了。
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也是终于醒过神来，知道为什么牙婆子的手里头会拿着这么一根粗棍子了，之前她还奇怪呢，却原来，作用竟然是在这里。
经过牙婆子这么一吼，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惊恐的眼神看着牙婆子，将手缩了回来抱着自己的胸哆嗦着。
“贵客，您没事儿吧？”
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了，牙婆子才一脸歉意地看向宋柠栀。
“真是对不住，是婆子刚才没事先跟您打招呼，是婆子的不是。”
“没事，没事。”
宋柠栀摇了摇头，脸上也是讪讪的。
“这些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关太久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这样的人她要是真买回去了，以后能干活嘛，到底是买回去伺候她的田地的，还是让她来伺候他们的啊，她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了。
“不会不会。”
牙婆子听到她的话，连忙摇头。
“贵客您放心，他们的身体没什么事儿的，就是被关久了，性子磨得差不多了，一门心思地想着能够来个主子将他们买回去，好让自己能有口热饭吃。”
“在这里，他们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吗？”宋柠栀纳纳地问道。
“这个……贵客，这里也不是婆子说了算了，老板说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呵呵，呵呵。”牙婆子不自在的笑笑。
被卖到了牙行里，哪里还能吃到什么热乎的饭菜啊，能有个杂粮馒头，外加一点点的咸菜就不错了，这还得是抢得着的，要是体弱了一些抢不着啊，那就得饿肚子。
不过这些她也不会跟贵客说。
“穆电。”
穆北渊叫了一声身旁的穆电。
穆电立即应声，来到牙婆子的身边，对着牙婆开口，“麻烦牙婆把房间的门打开，我好进去挑人。”
“把门打开？！”
牙婆一听他的话，被吓到了。
这会儿她身边就贵客三个人，要是把房门给打开了，那些人发了疯似的冲了出来，她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
“好，好，贵客您们等等啊，婆子去叫几个打手来看着。”
穆电也不反驳她的话，示意她快去快回。
很快，宋柠栀就看到十几个打手随着牙婆子走了过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家伙会儿——长刀！凶神恶煞地盯着房间里的那些人。
那些人见到打手们，更是害怕了，直接缩到角落里蹲着，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牙婆子过去把房门打开，穆电就走了进去。
“宋姑娘，您有看得上眼的人吗？”在房间里，他看向宋柠栀，先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