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接过匕首,却朝着棺材里那只是犹如睡着了的尸体身上划了过去。
将近一个月后,当皇后与太子终于到达京城,快马加鞭的圣旨也同时驾临凤阳城。
正值战王府三公子的满月宴,宋柠栀正想跪下,却被宣读圣旨的公公拦住,“皇上有口谕,战王征战期间,战王妃为战王府开枝散叶有功,日后就跟战王一样,朝圣免跪。”
这恩宠,让宋柠栀为之一惊。
宋柠栀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知道的人很多,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没跟老皇帝闹翻的时候,她也并不爱进宫,就是因为宫中规矩甚多。
除了穆北渊之外,宋柠栀成为了东岳第二个站着接圣旨的人。
此次,一共两道圣旨一起宣读。
第一个,封宋柠栀为战王妃。
虽然意外,但还在意料之中。
毕竟,此次平定王家,穆北渊可是首功,作为妻子的宋柠栀跟着沾光也正常。
而另一个,却是穆无痕的册封世子圣旨。
穆无痕年龄还小,穆北渊早就和宋柠栀商量过,等他过了八岁,在请封世子。
穆北渊当年被过早封为世子,一是因为老王爷要上战场,二是因为,穆王府几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
如今,夫妻两个都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横来一笔,直接下了封世子的圣旨。
但是圣旨已下,他们也只能接下。
战王府三子满月之时,同时两道圣旨降临,可谓是三喜临门。
夜,夫妻两个躺在床上。
宋柠栀问,“你说,皇上这是何意?”
穆北渊却已经接到消息,“据说,皇上在处理完京城的动荡之后去了趟皇陵,按照时间来算,圣旨应该是从皇上出了皇陵就拟下并且快马加鞭送来的。”
“那估计,他已经知道皇陵里面的是假尸了。”宋柠栀道。
假尸做的再像,也不是真的,皮肤里面没有血液流动,也不会像真的尸体一样腐化。
所以,皇上进入皇陵,真相恐怕也已经暴露了。
“皇上知道真相,却只是册封了你的王妃之位,并没有揭穿你的身份,说明,他还是选择尊重你的选择。”穆北渊道:“栀儿,老皇帝已经去世,不在有人阻拦我们,不管你是选择认回皇上皇后,还是选择不在回京,我都支持你。”
宋柠栀失笑,“从决定假死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在拾回那个身份,阿渊,余生有你还有孩子,我很满足。”
伸手,把宋柠栀揽进怀里,穆北渊轻轻在她耳边呢喃,“栀儿,我想你了……”
锦色鸳鸯被下,起起伏伏,吴侬软语,撩人心扉……
秋日的天气还带着炎热的燥意。
路两边的庄家还保留着被收获完毕的痕迹。
官道上,一匹快马疾行。
骑在前面的宋柠栀还在不断催促,“阿渊,在快一些,快一些好不好,我好怕,我好怕连娘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栀儿不伤心,岳母她老人家一定会等着你,她那么疼爱你,还没见到你,她又怎么舍得走!”穆北渊安慰着,手中的鞭子却不断的在甩。
两天前望山村那边来信,李氏夜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夫说已经撑不住了,老太太疼了宋柠栀一辈子,临走,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自然,宋柠栀也舍不得老太太。
前几天还在说起把老太太接到王府住就一段时间的事情呢,哪想到,没两天,老太太就摔倒了。
沿路他早已经安排好,每到一处就有马匹替换,就怕来不及赶到望山村。
泪水挂在眼眶,宋柠栀是真的伤心。
李氏,在她生命中占据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美好,她无法承受她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痛苦。
可是,上天是公平的。
人固有一死,谁也逃脱不过去的劫,连她拥有位面空间都无法留住时光,更别说普通的李氏了。
而,在望山村宋家宅子里,李氏躺在床上,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窗前,宋禾宝的人除了在京城当官的叶文青和驻守边关的尤子晋,全都聚在这里了。
也不怪叶文青和尤子晋赶不回来,实在是谁都想不到,李氏会在睡觉的时候突然摔倒,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早在两年前,宋林就已经离世了,如今,只等着李氏咽气,宋家这个大家庭,也算是能够彻底的分了。
床上的李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她还在等。
她还在等她的栀儿,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老婆子,别等了,等不到的,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李氏好像看到了宋林,他在跟自己说话。
李氏脑袋一转,不愿意搭理他。
她的栀儿会回来的,栀儿最疼自己了,哪会在自己临死之前还不回来呢!
她得等着,她还想再看看那孩子。
李氏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叶城和李春花这两个人,最苦的人生就是在娘家嫂子的手里和叶老太太手里的日子。
她人生最大的转变是从熬死了叶老太太开始,但是,真正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的像个人的,却是在生了闺女的时候,真正过的好日子,也是闺女给的。
想想这一生,她也不亏了!
朦胧之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日子,可真是磨人啊!
“奶……奶……你别睡啊,小姑还没回来呢,你可得撑住啊……”
这些年,李氏从来没坦白过,如今的宋柠栀就是当年的宋柠栀,但是,大家也都算心有灵犀的保住这个,已经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秘密了。
然而,李氏却感觉头脑越来越昏沉了,“别吵……我没事儿,我还没见到我闺女呢,死老头子想要接我,门都没有……”
大青村,贺云打完猪草回家,贺二嫂正在门口磕着瓜子,“唉,小妹,你哥昨天下地穿的衣服等会你拿去洗了,家里一共就两件衣服,再不洗就没衣服穿了。”
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准备回屋喝口水的贺云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二嫂,我刚打完猪草,等会还得煮猪食,喂鸡,还有爹娘的脏衣服要洗,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伺候你们了!”
贺云说完就走,贺二嫂拿着手上的瓜子不乐意了,“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一个赔钱货,让你干点活你就不愿意了,你也不出去看看,谁家还没出嫁的闺女这么懒的,我看那宋家定了你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贺二嫂越说越没完,贺云也不是好脾气,把回到屋里刚端起的茶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就想出门理论。
这一天天的,爹和哥哥们干地里的活,她几乎一个人把家里的活全包了,整天忙的脚不沾地,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二嫂她们房里的活凭什么还要自己来干?
贺云心里委屈,却被贺母给拦住了,“云呐,你这马上就出嫁了,别跟你二嫂计较,你一个大姑娘,跟她骂起来让人听到坏了名声可怎么得了!”
“娘,我知道我是闺女,以后给你养老得靠哥哥们,可是我好歹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来糟践我!”贺云红着眼睛问。
以前,她也是家里的娇娇女,虽说没到什么都不干的地步,可是也有家人疼着。
随着几个哥哥结婚,侄子侄女出生,变得不止是哥哥们,就连亲生爹娘都变了。
“既然你知道以后得是你哥嫂给我们养老,那你就更得忍着。云呐,你是娘的闺女,娘怎么可能不疼你,可是谁家的闺女不是这么过来的,等你成了婚就好了,在生个儿子在婆家站住脚,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贺母无奈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偏心吗,自己是女娃儿不能给父母养老,所以就得在家里做牛做马。
她以后要是有了闺女,一定不这样,她一定会把闺女宠到心尖里去,这时候的贺云想着。
从那之后,贺云就更加盼望着成亲了。
她是这附近有名的好闺女,定的望山村的宋家,她和宋家的叶诚见过几次,虽然没说上几句话,可是郎有情妾有意,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婚事儿就定在了秋收后闲下来的时候。
转眼,几个月眨眼而过,家里忙活了将近大半个月,才把地里的活都收拾干净。
贺云端着晚饭上桌,就听到爹娘和哥哥们正在商量她的婚事儿。
贺云脸色一红,把菜放下就躲了出去,屋里还传来爹和哥哥们打趣儿的声音,让贺云更加羞涩了。
次日,是两家原本商量好宋家过来下定的日子,叶诚来了,还有宋家的长辈,连带着媒人都在。
他的脸色不太好,贺云以为他病了。
可是,作为女孩子,她还不能出去,只能一个人躲在屋里既忐忑又期待。
宋家人走了之后,全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几个哥嫂,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看着地上的破抹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