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桢神色冷冽,一针见血地指出,“赫先生,一个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女孩,她说出来的能是真话吗?”
赫阎王冷哼一声,低头对代黛耳语,“黛宝,该怎么说,你是知道的。”
旋即,撒手放开了她。
代黛起身的时候用力过猛,小身子不由得晃悠了两下。
顾皓桢当即飞身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柳腰。
“黛妮!”
轻轻的一声惊呼,蕴含了太多东西。
这一幕看在赫阎王眼里,瞳子内的紫色愈发浓烈。
他真想剁了那男人的贱手!
先是一根一根剁指头,然后再整只手掌剁下来。
顾皓桢把代黛送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单膝跪在她面前,目光专注地打量她的状态。
“去医院吧,好不好?”他柔声喃问。
代黛摇头,敛起了眼中的笑意。
不远处的那双兽眼令她的一言一行都很谨慎。
“黛宝,现在就告诉这位顾先生,你到底是不是我赫景尧的女人!”赫阎王寒声催促。
顾皓桢抓住代黛的手指,冰凉的触感渗进了他的心里,激得心壁结起了一层寒霜。
“别怕,有我。”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来鼓舞她。
代黛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嘴唇,以嘶哑晦涩的嗓音说道,“顾先生,我是赫先生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语毕,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指头。
虽然是被胁迫,但,她的话是经过斟酌的。
首先,对顾皓桢的称呼是“顾先生”而非“皓桢舅舅”,就是想择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便给他减少麻烦。
其次,她表明自己只是赫阎王的“人”,并非他的“女人”,是变相地反抗赫阎王。
不过,为了给足赫阎王面子,代黛还是硬下心肠提出跟顾皓桢保持距离。
她希望兵不血刃地解决这场王者之战。
顾皓桢拧眉摇头,“黛妮,你不必委曲求全。”
代黛眯起了月牙儿样的笑眼,“顾先生,我一点也不委屈。”
顾皓桢没有跟她强辩下去。
他只是颔首,轻轻地颔首,好像读懂了弦外之音。
随后,缓缓起身,望向赫阎王。
“赫先生,强者是从来不会强迫女人的。真正意义上的征服,并不是用武力来逼迫对方服从自己,而是用无形的人格魅力令对方愿意屈就、舍得付出。”
“所以呢?”赫阎王倨傲地挑衅,“你想用你的人格魅力来征服我么?”
顾皓桢喷了下鼻息,“我没兴趣征服你。但是,我可以出手教训你,让你学会如何去尊重女人。”
赫阎王冷笑着站了起来,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徐徐凑近。
“那好啊,动手吧!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老师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技不如人,被教训的那个反倒是你自己!”
眼看两头怒兽就要掐到一起,代黛卯足力气站起来,伸开双臂,拦在了他们中间。
“你们两个……,都安生点好不好?”嗓音宛若齿轮摩擦,沙沙的,掺杂着锐音。
赫阎王蹙起浓眉,大手抓住她的腕子,打算把她扯到身后去。
与此同时,顾皓桢也抓住了代黛的胳膊,往他那边拉她。
“啊……”代黛被拽疼,忍不住吟了出来。
偶像剧中最常见的画面就这样出现了,可是女主一点幸福感都没有。
原本感冒还没痊愈,这会儿喉咙又痛得要命,再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拉扯着,真有种“二马分尸”的感觉。
不过,她一喊,两个男人便不敢再用力扯拽了。
可他们谁都不肯松手,都不愿意妥协。
这个当口,顾皓桢的两个手下走上前来,准备伺机帮助老板。
赫九自然不甘示弱,也窜到了boss身边。
何颂贤和陆尔哲尽管没有挪动,但若真的开打,他们一定是向着赫阎王的。
一屋子的男人,个个剑拔弩张。
代黛急得汗都出来了。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房门被撞开,许经理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看清屋内的情形,她立刻刹车,停在了半道。
“怎么了?”代黛哑声询问。
许经理的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比划,“二老板,李姐打你电话,可是你关机了,她就打到了我这里。她说,大老板突然昏了过去……”
代黛一听,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身体摇摇欲坠。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扶住了她,又几乎同时询问,“你还好吧?”
代黛无暇回应。
她甩了甩头,定睛望着许经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李姐打了120,然后抱着端端随车去了医院。刚才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去医院的路上。”许经理的思维尚算清晰,没有多余的废话。
代黛喘了喘,“……哪家医院?”
“市医院。”
代黛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男人,无奈地恳求,“请你们两个都松手,好不好?”
可是,他们不仅不松手,还异口同声地对她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代黛暗忖,两权相害取其轻,注定是要有人被薄待的。
遂,用乞求的目光凝视着顾皓桢的眼睛,轻启干涸的唇瓣,喃问,“放手,好不好?”
她知道他会尊重她的选择,她知道。
顾皓桢紧咬薄唇、缓眨眼眸,几秒钟之后,频频颔首,放开了她的胳膊。
代黛吸了下鼻子,“谢谢。”
赫阎王没有让她再跟顾皓桢多说什么,扬着调门儿吆喝,“颂贤,尔哲,你们自己回去。赫九,跟我走。”
说完,拎起代黛,往门外奔去。
行走间,代黛哑声吩咐跟在旁边的许经理要好好看店。
她顾不了身后那个受了委屈的男人。
如果说人活着就注定了要不停地欠债和还债,那么,她欠这个男人的债注定越积越多,是永远也还不清的。
路上,赫阎王又递了温水过来。
代黛接过就喝,毫不推辞。
她得坚强,她不能倒,欣姐和端端都需要她。
“姓顾的很听你的话。”赫阎王忽然开口说道。
代黛身子前倾,用两个手掌托着额头,虚弱地诘问,“我都已经说过要跟他保持距离了,能不能把这一页翻过去?”
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欣姐。
其他的,都不重要。
赫阎王盯着她的侧脸,“唐欣只是昏了一下,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代黛沉默不语。
她犯不着跟一个冷血动物多费口舌,因为他根本无法体会人世间的情谊。
赫九把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医院。
刚一下车,代黛抬腿就想跑。
赫阎王动作比她快,抢先拎着她的腰,快步前行。
欣姐还在抢救室,保姆李姐抱着刚刚睡着的端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代黛怕把感冒传染给孩子,只远远地看了两眼,不敢靠近。
赫阎王吩咐赫九送李姐和端端回家,走之前,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搭在了熟睡的孩子身上。
代黛失神地坐着,有些眩晕。
蓦地,一只大手搂着她的头侧,令她靠在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肩膀上。
“别睡,会加重感冒。”他沉声叮咛。
“谢谢……”代黛低哝。
她想,这个人应该还是有点人性的,至少他知道给睡着的孩子搭衣服。
过了一会儿,医生走了出来。
确定代黛是病患家属,便把唐欣的情况做了一个叙述。
最后,医生沉重地说道,“现在需要做一个抉择,是马上开刀还是继续保守治疗。如果马上开刀,患者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就算下得了手术台,能不能过得了感染期和恢复期,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继续保守治疗,患者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人世。家属可以考虑十分钟,然后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代黛未作多想,当即回答,“我们不做手术,继续保守治疗。请医生尽最大努力去延长她的生命,能多活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哪怕一秒钟都是好的。”
医生点点头,“明白了,我们会尽力的。”
“谢谢,万分感谢!”代黛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医生回了抢救室,代黛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她脑子里长了东西。早点切了多好啊,为什么非得放任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呢?”赫景尧十分费解。
代黛润了润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她答应过欣姐,要把那些事情统统烂到肚子里。
“是……因为孩子吗?”没想到,赫阎王这样问。
代黛睨了他一眼,“……,什么?”
赫阎王歪头看她,“唐欣为了把端端生下来,所以错过了开刀切瘤子的最好时机,是不是?”
其实他并不确定端端是唐欣的儿子。
但,端端一定不是黛宝生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说她酒后乱.性怀了孩子,但是按照时间推算,那会儿她正在使用抗生素治嗓子。
使用抗生素的时候喝酒,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那么聪明,不会没有这个常识。
若是滴酒未沾,她绝不可能让任何陌生男人碰她。
这一点,他坚信不疑。
既然孩子不是黛宝亲生的,那孩子的生母一定跟她关系匪浅。
很显然,病入膏肓的唐欣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面对赫阎王的猜度,代黛坚定地予以否认。
“端端是我儿子,请你不要乱说!”
此地无银,适得其反。
赫景尧努努嘴唇,抬手胡噜着她的后脑勺,“好,知道了,端端是你儿子。亲生的,如假包换。”
可是接下来,他又说了两句直抵要害的话。
“既然唐欣日子不多了,你不打算通知那个男人一声吗?毕竟,他们连孩子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