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上午十点，周南已经办理好了所有需要学院和学校出具的材料，来到主楼802房间外，敲响了房门。
这里是工商部门在湖城科大暂设的“大学生自主创业办事点”，市里其他高校如果有想创业的大学生，也需要来到这里办理手续。没有为什么，因为湖城科大是市里唯一一所重点高校。
周南隐隐有些激动。
只要在里面盖个工商部门的章，就可以拿到许可证书了，小黑屋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检查了，而且他可以半年不需要交税。
“请进……”
周南推门而入，看到三名办事员都是女性，中间那位四十岁左右，名牌上写的名字叫艾红，应该是驻校办小组负责人。
“你好，我叫周南，来办理许可证书。”
周南把材料递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以他现在的脑神经反应速度，马上就看到了艾红手机页面上显示的内容。
竟然是那个报道自己的震惊体新闻。
周南心头一紧，希望她只是刚翻到这个震惊体的新闻。
“这些表格填写一下。”
艾红看了一眼这个戴口罩的男生，递过来几张表格，然后就开始低头看手机了。
周南心里面跟打仗似的，忐忑不安，差点把自己名字里的南错写成北。
“呵呵，你们说现在这些野生的新闻媒体，为了赚流量，真是什么都敢写，竟然编排一个叫周北的科大学神来博眼球。”
“艾姐，要我说啊，这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即便事情是真的，最多只是个思想不正的大学生，又怎么会是科大的学神?”
说话的是名二十四五岁的美女科员，叫陈筱，戴个无镜片的黑框眼镜，衬的皮肤很白皙，看起来很清秀。
“……谁要是敢这样编排我，我倾家荡产也要去法院告他。”另一名三十来岁的女科员，赵璐也加入了讨论。
合着都在看啊。
不过她们也只是吐槽，并没有过多关注，周南稍稍放宽了心。
“对了，艾姐。”赵璐说：“你女儿好像就在科大读书吧，也是一枚小学霸呢。”
“什么学霸，那是以前。”艾红语气有些自豪：“进了湖城科大，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女儿说，她们系里就有个学神，国家奖学金一次都没落下，听说还是校草，应该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周南填着表格，头埋的更低了，跟突发高度近视了似的。
“真的吗，艾姐。”陈筱转过来：“校草哎……还是学神……改天跟您女儿说一下，我要拿红包换他的照片。”
“想什么呢。”艾红白了她一眼：“你应该比他大好几岁呢。”
“哪儿有嘛～”陈筱板着白皙的小脸：“人家是年底的生日，人家今年也没多大的啦～算起来也只比他大四岁，他再虚一岁，那就是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还有哇，他应该是今年毕业吧，毕业了就不算是学生了，人家也不是老牛吃嫩草。”
周南手一抖，走笔了，一个字长了条大长腿，没写好。
“说的也是……”艾红像是思考了一下，“我女儿昨天打电话，还提到了那位同学。”
“说什么，说什么?”陈筱凑了过来。
“咳～”赵璐向陈筱使眼色。
丫头还是年轻啊，没听出来吗?是艾姐的女儿对学神有好感，你竟然还在艾姐面前这么积极。
不过陈筱没看到她的眼色，艾姐低头翻手机，也没有看到。
周南听到艾红说：“我女儿说，那个小伙子校招时被大华集团签了，她们系里都在讨论这件事。”
“大华?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对抗灯塔国制裁，还能发展的好好的那个大华吗?”陈筱露出思索的神情。
“还能是哪个大华?”赵璐继续使眼色，继续被陈筱忽视了。
“嗯，是那个大华。”艾红说话的语气有些赞叹：
“听说，科大今年毕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加在一起有7500多人，许多学生都投了大华。但是大华只招聘了三个，除了那名校草学神是本科，剩下两个都是研究生。”
“厉害了，要不要这么变‖态……”这次，连赵璐都忘记了继续使眼色，赞叹不已：“果然是学神，能与研究生竞争的旗鼓相当。”
“赵姐，哪是什么旗鼓相当?”陈筱终于看向赵璐，信誓旦旦的纠正：“你信不信如果大华只招一个名额，结果肯定是他，不会有那俩研究生什么事。”
“嗯……是这个道理。”赵璐点头。
“原本还觉得我女儿说的夸张，没想到是真的。”艾红也表示赞同。
“嘻嘻……”陈筱凑的更近，“艾姐，您跟您女儿说一声呗，今天下班之前，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周南又手抖了，看了眼自己的个人信息表格，悄悄的把它塞进最后一页。
艾红白了陈筱一眼：“小陈啊，今年给你介绍七八个了，一个你都没看上?”
“艾姐耶耶耶耶～”一听就是在发嗲音：“你就再帮我一次，我有预感，我和这枚校草学神一定能看对眼。”
周南微微一顿。
——这次是又有人进小黑屋没“穿”太空服，他需要远程处理一下，用思想甩一套太空服过去。
“艾姐，你就再帮她一次吧。”赵璐已经对头铁的丫头不抱希望了，转而调侃：“小陈再嫁不出去，就要变成大龄剩女了。”
周南默默把口罩往鼻梁上拉了拉，一直盖到眼皮底下，放下笔：“您好，我填写完了。”
艾红接过表格，准备开始核对，目光扫过周南。
“咦，对了，你也是科大今年毕业的，应该知道那名学神吧，他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呃……”周南语塞。
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
还有，那个陈筱可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挠了挠头：“我觉得……我觉得……他也就那样，一般般吧。”
“行了。”艾红语气谆谆：“都是要自主创业的人了，承认别人比自己强，并不是什么坏事。以后进入社会，竞争会更残酷，有自知之明才是好事。”
说完，开始低头核对周南提供的材料，刚看了第一眼，纳闷起来：
“周南……名字怎么有些耳熟，不止耳熟，还眼熟，跟在哪里看过似的。”
艾红喃喃着，问：“你是电科系的?”
周南点头，嗯了一声。
艾红继续核对。
“成绩不错，各科分数都很高，在系里排名很靠前吧?”
“……还，还，还行。”
“倒是挺谦虚，一般这样说的，至少是前十。不过，既然选择创业了，以后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表现，该争取的时候一定要去争取……懂得适时展示实力，会少走很多弯路。”
“嗯，谢谢提点，我记住了。”
“你听听就行，我也没有什么创业经验。”艾红略微摇头：“只是见的多了，不忍心看到你们这些孩子碰壁，咦……?”
艾红盯着一页材料，琢磨了一会儿，看向周南：“你拿过国家奖学金?……还不止一次?”
唰唰……
周南感觉有两双目光从左右盯上了自己，尤其是左边那道，似乎带着莫名的温度。
那感觉，像是一只兔子被老虎盯上了。
艾红继续核对材料，视线落在某处滞留了一瞬，不经意间读出了声：“创业地点……滨湖开发区，湖滨路……”
“呀，艾姐。”赵璐疑惑：“这个地址，我怎么也有点眼熟?好像是今天看到的，不过今天这才是第一个同学吧。”
放下材料，艾红抬头发了会儿呆，终于回忆起来，连忙拿起手机……
“周北……周南……”喃喃着，语气渐渐变了。
周南：“！……！”
他看到艾红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知道自己这是在劫难逃了。
试想一下，哪个工商部门的管理者，会愿意给一个有恶劣社会影响的创业者开绿灯?
虽说那个新闻纯粹是编排毁谤，普通人平时看看也就过去了，不会放在心上。
可，那是平时，那是普通人。
现在不是平时，而是自己的关键节点。
偏偏就在这个节点上，周南东窗事发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
“周南同学，我想知道，你和这条新闻里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艾红盯着周南，目光说不上是严厉，但绝对是严格的，而且这种严格，排斥一切谎言。
以她老道的办事经验，能从周南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个字中，判断出周南有没有撒谎。
“有关系，新闻里说的是我。”周南坦然承认。
他并没有回避艾红对自己的审视，眼神平静的与之对视，仿佛是要主动接纳她的目光进入自己的瞳孔深处，让她看清楚自己的灵魂——到底是不是污浊的。
艾红盯着周南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对不起，我不能批准你的申请，不能允许你所谓的创业行为，继续危害这个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