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看画像的时候，楚时瑶不知道是画师的原因，还是这个姑娘自身的原因。她觉得在她的眼里就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很淡然。
明明只是画像，楚时瑶却感觉得到这种淡然，那是一种对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的感觉。画像里这个姑娘看着面前——也就是当初画师所在的方向，可是留在画布上的她，看着就像是在看什么缥缈的远方一样。
所以那个时候，这姑娘就给楚时瑶留下了对什么事都很淡然，就算是进了皇宫，也不会跟人争夺什么的感觉。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走到前面来的时候，楚时瑶就想起来了当初看到画像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这样，她的目光才多在画像上停留了一段时间。本以为是个宠辱不惊性子的人，好像也不是。
“何事？”顾离笙慵懒地抬眼看过去，他和楚时瑶坐在这些人的面前，刚才小声说话的时候，也未曾扭头去看她们。现在顾离笙才好好地抬头，打量起人群最前方这个姑娘。
“皇上难道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那姑娘说道。
“问题？”顾离笙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问题？”
听到顾离笙语气的变化，站在那姑娘身后的人，赶忙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清醒一点儿。毕竟她只是一个秀女罢了，当面质疑皇上这种事，大概也就只有跟顾离笙关系这么好的楚时瑶能够做吧？
换做是其他人……不敢想象有什么后果。
但是身后姑娘的提醒，显然不足以让她退缩，她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再劝。然后对着顾离笙和楚时瑶说道：“皇上皇后身份尊贵是没有错，可是这难道就说明可以随意把我们这些人晾在这里不闻不问吗？”
听到她的话，她身后的人无一例外都觉得她是疯了。
皇上皇后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说到底，就算是突然被皇上皇后给叫过来又晾着，他们说不说话，说什么话，都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只需要站在这里好好地听着就够了，只需要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面前，露出温顺的样子就够了。
在自家府上，可能身份不一般，可能是全家人手心里的宝。可也只是在自家而已，这里是皇宫，面前的人是皇上皇后，他们凭什么要看她们的脸色？
“晾着？”顾离笙笑了笑，“所以你这是在教育朕？”
“民女不敢。”她嘴上说着不敢，目光却没有从顾离笙和楚时瑶的身上移开，依然用她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就这样直视着这两个人。
楚时瑶都有点儿佩服她的胆量了。
楚时瑶记得自己当时还是王妃，顾离笙还是王爷的时候，两个人进宫见当时的皇上，她可没敢这么嚣张的。楚时瑶不禁在心里反省，到底是那个时候的皇上太可怕了，还是自己太胆小了？亦或是顾离笙看起来不够威严，才让这个小秀女有了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顾离笙注意的愚蠢想法？
不得不说，楚时瑶的想法就是这样，她觉得这只是这个姑娘引起顾离笙注意的手段。
毕竟她们人实在是太多了，而又不可能全部留下。决定他们去留的有两个人，顾离笙和楚时瑶。楚时瑶自认为她对这些人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对谁多加关注，或者对谁刻意无视过。
所以这些人自然觉得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了吧，更何况之后进了皇宫，她们要服侍的人也就是顾离笙。如果这个时候就引起了顾离笙的注意，被他另眼相看的话，进了皇宫之后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姑娘才会这样做吗？
不过顾离笙……不是吃这套的人啊，楚时瑶心里冷笑，她都很想知道事情的发展了。
她说完不敢之后，半天也没说话，似乎是在等着顾离笙或者楚时瑶再问些什么。比如问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比如因为她突然开口，问她自己的一些事情。
可是不管是顾离笙还是楚时瑶都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都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那姑娘原本还能跟顾离笙对视的，可是没有多久就败下阵来。
她知道是自己小看顾离笙了。
“民女杜湘仪，见过皇上皇后。”半晌之后，她才说出了这样像是见面问候的话来。
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可说，顾离笙又没有主动去问。杜湘仪原本以为，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说，顾离笙也应该问她叫什么，或者问她是谁家的姑娘，突然开口又走到前面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顾离笙都没有问题，只是用那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盯得杜湘仪觉得自己再跟他对视下去人都要被看穿了，所以她像是落荒而逃般垂下了淹没。
果然，不应该看到之前顾离笙和楚时瑶两人说话的时候，他脸上露出的那种温柔的表情，就以为这是个比较好看穿的皇上。
她还是像她爹说的那样，太天真了。杜湘仪突然就想起来了顾离笙以前是什么身份了，南弦国最不受宠的皇子，这样一个人能够越过重重障碍，最终稳稳地坐在皇位上，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好看穿呢？
杜湘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
杜湘仪原本以为自己既然已经开口了，不管是顾离笙还是楚时瑶，好歹都要说几句话的吧，结果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气氛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他们两个还是用那种可以把一切看穿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想找个地方瞬间离开这里。
“民女，民女只是觉得，皇上皇后若是真的很忙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特意来到这里，才不得不当着民女们的面说话，而耽误了去做别的事情的时间的。所，所以，民女只是觉得皇上皇后可以……”
“所以你觉得，朕和皇后应该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做什么？”顾离笙嘲讽一笑，看着杜湘仪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危险。
“不是，民女没有这个意思……”杜湘仪强装镇定，现在再说话好歹不像之前一样结巴了，可心里的恐惧并没有减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