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于是很快像这样没钱医治的人就都知道他这里可以以很便宜的价格拿到药甚至可以免费看病了之后，那些穷人就都来这里了。
孙大夫知道，他们并非是为了占便宜，最起码大部分人都是真的没有钱看病，毕竟他们陆马县并不富裕。
但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他没有办法看着那些人倒在医馆的门口，或者在别人的医馆门口求着大夫先给他们看病，之后等有了钱一定会来报恩却被拒之门外。
心软的孙大夫便一次又一次地这样不计回报地帮助了他们，才导致了医馆里资金的恶性循环。
孙大夫也有同样开医馆的朋友，都是以前一起学医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其中就有人说他不能这样心软，否则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他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他们不知道他并非是不介意吃亏，而是真的不忍心看到那些人因为没钱看病而死掉。对他来说，如果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死，而自己明明有能力救却没去救的话，到头来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单单是从求医者那里拿到的银子，可完全不能弥补这种被内疚折磨的痛苦。
孙大夫也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的义务，说到底还是得怪他心太软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之后真的走投无路了关了医馆的话，那不就更加没有办法救人了吗？而像现在这样救了人却不收取回报的话，医馆也是坚持不住的。”楚时瑶感觉自己腹部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再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给孙大夫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的。
“是啊我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们自己也不至于落得那种下场。”他知道，他就是没办法狠下心。
“很简单，收取报酬。”楚时瑶回答。
“可他们没有银子，这是最严重的问题。”
“没有银子可以去赚啊，若是独自一人卧病在床可能是没办法，可若是家里人生病了的话，那自己不是更加应该出去赚钱来救人吗？如果一味的只是从别人那里索取的话，只会越来越习惯这种毫不费力的得到，自然也就会忘记改如何去报答。”
“可是有的人他们确实还了银子的……”虽然有的时候并不能全部换完，但是他们说自己在努力了，他也没有好意思去催他们。
“你也说了，是有的人，难道你敢保证所有受过你帮助的人，到最后都能报答你吗？除了那些真的回报了你的人以外，是不是有更多的人得了便宜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之后你还见过他们吗？一味的付出真的有所回报吗？”楚时瑶的几个问题，问得孙大夫无话可说。
他没有记账的习惯，也不会把哪天帮了那些人用了多少药材这种事记下来，但是仅凭印象也能想起来，他不求回报救过的那些人，其中真的回来报答他的确实很少。
最起码跟他救过的人比起来，很少。
“可是我救人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他们回报的。”孙大夫倔强地说道。
楚时瑶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救人的目的，也知道没有规定说你帮了谁谁就一定要报答你。可是若是你付出去真心总是得不到回报的话，这样的付出还有意义吗？”
这种问题没有正确答案，不同的人总是会有不同的想法，在楚时瑶这里，她的想法就是，付出并不一定要回报，但是只一味付出不管别人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的话，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别人根本就不在意，还非要捧着一颗真心递到对方面前的话，那是傻。
孙大夫终于败下阵来了，是的，楚时瑶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一味的去帮助别人，哪怕别人嘴上说着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他然后转头就忘了，他却依然这样对待下一个人的话……确实没什么意义。
其实人都是这样，嘴上说着不要回报，可对方真的不放在心上的话，自己还是会难受。而对方哪怕只有一点点感激的意思，也能让他高兴很久。
说什么不要回报也可以……那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应该惦记回报罢了。
实际上这么久以来，随着医馆里的库存越来越少，银子却也没有增加的趋势，而一时心软救下来的人嘴上说着一定会报答却在出了医馆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再也不见，这些事其实都很让他心累了。
甚至有的时候，孙大夫会想就这么下去算了，反正这个医馆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拖累了，不要了算了。
但那种转眼不认人的人是有，可毕竟不是大多数，大部分人还是会记得他的好，会在病好了之后感激涕零地回来找他。看着曾经奄奄一息的人，在他的照顾下重新焕发生机，对孙大夫来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他想，他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或许还是多亏了那些人吧。
“没有意义，所以医馆还是倒闭了算了。”孙大夫苦笑道。
楚时瑶叹气，“难道你就不想着换种经营方式，来让医馆越来越好吗？”
“怎么做？”孙大夫毫不犹豫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对他来说当然是留着这间医馆比较好。这是当初他学医归来的时候开的医馆，哪怕那个时候很多人因为他是个年轻人，很少来这里看病，生意一直都没什么起色。
结果后来都慢慢地好起来了，因为别的地方人满为患而来他这里，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水平还算不错，所以渐渐地来这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因为这些年来陆马县里的人们日子越来越难过，他又见不得那些人有病却没法医，医馆才会越来越没法坚持下去。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收取报酬。他们或许没有银子，但是可以用别的东西来补，可以是用食物，用工艺品，实在不行，让他们帮你上山采药，给你打扫医馆的房间之类的都可以，我看你这里……打扫的似乎不是很干净，人手不足吧？”
“是，是的……”他有点儿尴尬，医馆统共就他们两个人，打扫的确实不频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