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月神之筵
清晨,静静的立在床边凝视着那张邪肆而俊毅的脸,薄唇若削,看着看着便不由的伸了手去轻轻描画。曾今,在那段暂时的失忆的时间里,我是爱过他的,但他却残忍的撕碎我的心,践踏掉了我最后的尊严。
蓝圣羽。
我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然后转身走开,打开门,一袭白影毫无预兆的闯入视线,我蓦地呆住了。
“狐狸……”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儿站了多久,有一夜吗?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我,面色疲惫而苍白,下巴布着胡茬,眼里尽是血丝,白衣有些狼狈。
我心虚的拉了拉衣裳的领子想掩住颈上的吻痕。
“我……”
未开口,便被他拉入怀中紧紧锢住,有种窒息的感觉,却不敢动。
“月,我想你了。”他将头埋在我的肩上,闷闷地讲了句我怎么都料不到的话语,除了抬手揽住他的背我不知该作甚回应,只能闭了眸子,在心里默默念道,如果他能早些来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狐狸……”望向他身后的某个角落,怔怔出神道:“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可一直都等不到你来……”鼻子微酸,又要落泪了,于是努力将眼睛睁大想涵住泪水,但声音却有些哽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那一定是个苦笑,我想。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轻声安慰道。
门没关,屏风又是蒙着纱的,屋子里是什么情况,想必他已全看到了。
“我……”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嘘,别说话。”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意图,“无论什么我都信你,现在,我只想这样静静的抱着你,什么都不去想。”
身子蓦地一僵,就这么相信我吗,相信我到连点解释都懒得去听,这个男人,我是该为他而感动,还是失落呢。
一切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归为平静。
《论闻》近期一直都在关注启昭太子与赵家小姐的动态,众写手各展才华竭尽其智,充分发挥死挖滥铲的看家本领将二人从小到大的点滴抠了出来,并以唯美的文字载于卷上发表出来,现如今怕是没人不晓得蓝圣羽跟赵艾儿的生平事迹了。
但那些东西我只看了一眼便丢到了墙角,本以为他们能弄出些有用的东西来的,却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论及她赵艾儿的身世,天底下怕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吧,什么大家小姐自幼熟读诗书,什么身居闺中贤良淑德,都他妈一堆的屁话。
蓝圣羽啊蓝圣羽,为了她,你到底是做了多少欺上瞒下的功夫,买断了整个《论闻》吗?应该许了挽月楼许多好处吧,呵,我还真期待你知晓挽月楼幕后主子的身份时的样子,一定会惊讶的不行,也许还会有些悔不当初的感觉在里面,听说你从未后悔过,不知那是不是真的。
楼里的姐妹也在关注《论闻》,还时不时的为那上面的东西发出些悲喜交加的感叹。
……
十月五日,花满楼于花姨的带领下在厅内接下了为太子婚宴献艺的旨意。
十月十日,赵家小姐抵至宁州,入住行宫。
十月十五日,婚礼如期举行
……
慵懒的倚在车窗边缘,恍惚的看着帘外无论怎么往前走都在后退的人,天已有些暗了,不觉的倦意来袭。
“月小姐?月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莺儿摇醒。
“嗯?”茫然的睁开眼睛,挑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到了吗?”
“下段路恐怕要我们自己走过去了。”莺儿抱起身边的琴对我耸了耸肩,“我在下面等你。”
我笑了,冲她点了点头,她跟鹤好像,到哪里都会带着自己的琴。
想着他们在一起幸福的样子,我不自觉的笑了笑,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就祝愿别人能得到吧。顺手取了座位上的月神面具,将手交给车下的鹤,再缓缓从车上下来。
来接的太监见了我傲慢的样子不禁皱眉,花姨什么都没说,只笑着将银锭塞进了那太监手里。
那太监掂量了几下,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转了身,率先向前走去。
“喂,你这贱……”太监欲挡住我教训。
就在这时,一曲乐声自右边大殿传了过来,我站住步子,寻乐声来源的地方望了过去。
“应该是太子妃到了。”太监蹙眉道:“若不是来这里接你们这些贱民,怕咱家现正在大殿上伺候着呢。”惋惜与懊恼之意尽显。
我叹了口气,不轻不淡的吐出了句,“果然是奴才。”
“你说什么?”太监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吧。”我对鹤道。
见我刻意忽视,那太监不觉的有些火了,也不到前面领路,就凭着我走。
他不知道,蓝凌轩为了怕我迷路,特意将宫里的布局画了出来教我记住。
那边,一行红衣璀璨,众星捧月的于殿前的红毯上走过;这里,一行白衣清逸,寂静无声的自侧门小道上径自沉默。
是夜,所有殿前都挂了红灯,星星点点的暖着这座冷宫。我立在门口,仰面望着门前的红灯,思绪不由飘至从前,那时我被梦无涯强迫着嫁入凌王府,也是满眼的红色,红得像血。
“大胆贱妇,怎么还在这里杵着偷懒,不知道太子的婚典马上就开始了吗?还不赶快去准备行头!”那太监见抓着了我的把柄便一边骂着一边朝我走了过来。
“王公公。”莺儿到我身前挡住了那个太监。
“走开!”太监吼了一声,将莺儿推开指着我的鼻子继续骂道:“你当你是哪个?不就是女肆里的卖笑女吗?怎么凭你也配在咱家面前摆架子……”
扶住莺儿的鹤看不下去了,欲站出来帮我挡话。
我闭了眸子,任耳边的聒噪与主殿上的乐声化成虚无。
一声涵着笑意的呼唤将我带回现实。
“炽月!”
闻言,一直在我耳边讲个不停的太监立即闭了嘴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逸王爷。”
“跪下!你想死吗?”那太监小声提醒我道。
“逸王爷。”莺儿等人纷纷行礼,我也随大众懒懒的唤了一声。
蓝凌轩扶起我,眸里尽是怜爱,修长的指小心翼翼的抚上了我脸上的面具,回忆般声道:“许多人都不喜欢戴着面具的人儿,可我偏偏爱煞了你戴面具的样子,月儿……”
“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说着,将面具摘了下来作势给他。
蓝凌轩握住我拿着面具的手,唇角微勾,“可否连你的人一起给我?”
有那么一刻为他邪肆的笑而出神。
听了我跟蓝凌轩说话,在我脚边跪着的太监不禁全身发起抖来。
我笑了,将蓝凌轩的手自我手上拿开道:“在我回答之前恐怕你得先将这条乱吠的狗弄掉。”
蓝凌轩蹙眉,嫌恶的瞥了眼在我脚边跪着的太监,对我道:“月儿想怎么办?”
“杀了他呗!”我轻描淡写道。
那太监一听,胳膊顿时软的险些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我跟前叩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我睇向蓝凌轩,见他正皱着眉,于是嘲讽道:“杀你?还没那资格,再者,我是谁?我不过就是女肆里一微不足道买笑女罢了,怎么配定夺公公的生死。”
太监更加的慌了,只不顾性命的将头往地上磕道:“奴才该死,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姑娘饶命,奴才此生愿为姑娘做牛马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本来听了我自嘲的话后蓝凌轩已起了杀心,被他捏到咯咯作响的手就差那么一点儿便可拧断那奴才的缩进衣服里面的脖子时,被我用眼色制止住了。
“你起来吧。”叹了口气,伸手将那太监扶了起来。
太监一愣,怔怔的看着我,似从没见过人一般,一脸的惊讶。
我微微一笑,道:“我本无意要你性命,一切不过是想告诉你个道理,人常说风水轮流转不是没道理的,所以以后,在你还不能确定那人与你的身份差异之前万不可贸然行事,否则只是自寻死路,不知我说的这些,公公可懂?”
蓝凌轩不耐烦的咳了一声,打断那太监直愣的视线。
太监立即回过神来,忙扣了个头,道:“谢姑娘不杀之恩,谢姑娘教诲,王忠记下了。”
“王公公是吧。”我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在启元殿上侍奉的人吧,现吉时也快到了到,那儿作为主殿肯定忙的很,王公公还是赶紧过去帮忙吧,这儿您大可放心,炽月会替您督促着他们的。”
“是。”王公公自地上站了起来,垂首退离我两边,躬了躬身,“那就劳烦姑娘了。”
“不敢不敢。”我回礼道:“只是宫中规矩甚多,炽月若是不小心犯到了哪条规定还望公公多多提点包涵些才是。”
王公公身形一顿,显然已经领悟到我话里的意思了,便点了点头,默默退了下去。
面上的笑逐渐消失,但愿这次没押错人。
蓝凌轩苦笑,“又为你做了一次坏人。”
我转身,不屑道:“你本就是个坏人。”
“月小姐。”莺儿叫住我。
呃,原来屋里的人都早已准备妥当了。
“一切按计划行事。”话落,将面具扣在了脸上。
这晚的舞剧安排的与在赤雪国的无异,都是在婚典之前上场,场面同样的盛大奢华,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此次的出演的人都带着面具,且剧情也有所改动,皆依舞剧的主题《月神》而创,讲述的是一对男女在月神的安排下从素不相识到相恋相爱相离相聚的曲折的爱情故事,意喻天命所成,真爱永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