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只心求死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向我投来质疑的目光。
蓝明绝紧锁着眉，面色冷峻，似在重新考虑张丞相的办法了，毕竟这场面已脱离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但当他见到我泪眼朦胧却又忍着不让泪水滑出眼眶的样子时，才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蓝圣羽凤眸微阖，静静的打量着我。
我握了握拳头，心想幸好红绡早早的就被送去新房等着，否则我除了要对付蓝明绝跟蓝圣羽两个超级难缠腹黑男外，还要分些心思去对付她。
于是我定定的看着蓝明绝，用毫无半分退却之意的口气讲出了以下这番足以引发场八级地震的话语，“小女子恳请皇上做主，还梦家清白，还臣女昔日凌王妃之名分。”
“你是梦见月！”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蓝圣羽，因为站起来的动作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一杯酒被撞翻，原地转了个圈便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怎么可能？
这是我在周围的大臣嘴里听到次数最多的四个字。
是啊，怎么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昔日的梦见月什么样，现在的梦见月什么样？那刻是一天一地的差别，凭你三言两句怎么可能说得清楚，况且梦家一案，蓝明绝就是主谋，有他一国之主的身份在那儿杵着，岂是我说翻案就能翻得了的？
张丞相似早料到我会有这种说话，故而没太大反应。
“梦见月？”蓝明绝疑道。
我点头。
“凭什么要朕相你？仅凭你那些片面之词？”蓝明绝语气淡然道：“如今天下人都已知晓了凌王妃的死讯，你觉得他们会信你吗？况且在座的人不说全部但至少也有大半部分见过凌王妃的样子，而现实却是，你跟她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朕给你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即使你不顾念自己性命但也要顾念被你无辜牵连的人的性命。”
你以为我会让你以他们的性命威胁我吗？
我暗自在心里冷笑了声，面上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道：“脸不过是人活在世上的一张皮囊，人死尚能复生，换张脸皮又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至于臣女究竟是不是梦见月这个问题，皇上不妨使太子前来验明正身，朝堂上，太子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所以他绝不可能讲出什么荒谬的话来骗你；战场上，他是统领千军万马骁勇善战屡立奇功的冷面将军，所以他绝不会偏袒我和皇上任何一放，因此自他嘴里讲出来的话是最可信的；理论上，他是臣女的丈夫，是臣女最亲近之人，试问有哪个丈夫会认识自家妻子？”
听到我说起“丈夫”二字时，蓝圣羽的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下。
蓝明绝转着指上的祖母绿扳指道：“梦无涯私吞军款的事你知道多少？”
“无不巨细。”我道。
是在暗示我如此坚持的下场吗？如此忍让，你到底是忘不了对萦语晨的情，还是舍不得这张与她十分相像的脸，蓝明绝，你的死穴！
“父皇，儿臣……”蓝圣羽站了出来，血红的袍子刺的我眼睛发疼。
“既然她要一心求死……”蓝明绝垂了眸子，狭长的睫毛在他眼上投下一片阴影，“那你去吧。”
“是。”蓝圣羽得令，大步行至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又蹲下身来近距离审视我的相貌，再抬手抚上我的面孔。
“你一直都在骗我。”他将声音压得极低，眸中盛满恨不能将我撕碎的怒气。
“彼此彼此。”我笑了笑，轻声答道。
他冷哼道：“我早应该猜到的，你那么不惜余力的接近我。”
“相互利用而已，你敢说你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吗？”稍微侧开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扇耳光的脸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劝你说话时多注意些，红绡现在我的手上。”
蓝圣羽动作微滞，紧抿着唇，厌恶的看了我眼后起身对蓝明绝道：“回父皇，仅凭容貌确实难以分辨得她的身份，父皇可否准许儿臣问她一些只有儿臣及月儿才知晓的事情，若她能答得上来且分毫不差的话，那她便是月儿无疑。”
蓝明绝蹙眉，“你问罢。”
“谢父皇。”蓝圣羽躬身行礼，再次面对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成婚之夜，凌王府内洞房花烛。”我迅速答道。
“我对你说了什么？”他继续问道。
我仰头看他，似没听清他的问题，被雷劈了吗？竟然问我这种问题，问我那天晚上他对我说了什么？根本就没话题的两个人能说什么呢？就算有的话，也被他说给替我跟他洞房的红绡说完了，哪还有我的份。
当真要让我将那晚的情形说出来吗？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坦然的与我对视。
这可是你自找的！
“咳！”我假意咳一声，正色道：“你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呵，原来是这个样子’，然后就神志不清的拉了我的陪嫁丫头跟你洞房，而我就在房里看你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了整整一夜……”挑眉，“我说得对吗，太子殿下？”
闻言，在座大臣无不窃窃私语起来。
蓝圣羽神色大囧，“你只须答你该答的就好。”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以为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能增加可信度……”话未说完便被蓝圣羽狠狠的瞪了一眼，我立即闭了嘴，“好吧，我知道了，你继续问。”
“不必了。”蓝圣羽拂袖道：“诸位，她绝不可能是梦见月。”
“确定了么？”蓝明绝犹豫道。
“是。”蓝圣羽垂首道：“真正的梦见月根本不会说谎，甚至很少言语，而这个女子，儿臣虽然不知她是从哪儿知道了我与梦见月之间的事，但儿臣却敢断言此人绝非梦见月本人。”
骗子，我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正想着要怎么驳他的话时，却听蓝凌轩忽然笑了起来。
“太子此言差矣。”他唇角含笑，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身前，一步一阶道：“月儿认识的人又不止太子一个，若仅凭太子几个在外人看来完全不知情的问题就草率的断定月儿的真实身份的话，不免有失公平。”
话落时，他已到我身边了。
“蓝凌轩。”我惊喜道。
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替我说话，这于一向不沾手政事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
蓝凌轩对我笑了笑。
“老七？”蓝明绝显然也吃惊不少。
“父皇。”蓝凌轩语气静淡的对玉座上的人唤了一声却不行礼，这就是他的名号由来，逸王，闲适清逸，不受尘世困扰，他的不受礼仪之缚便是蓝明绝亲自允许了的。
蓝明绝抬了抬手算是回应，“听你这么说，好像你有什么公平的办法？”
蓝凌轩笑了笑，“儿臣不过路过这里恰巧看到这幕罢了，只为与梦家小姐有段交情，便想着上来看看。”
“哼！”蓝圣羽冷哼了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七弟与她不过几面交情。”
何止几面交情！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臣弟确实不了解她，所以臣弟并没打算亲自来证实她的身份。”
蓝圣羽不屑，将转向一边。
蓝凌轩冲玉阶底下拍了拍手，只两下，便听得“吼”的一声，沉闷若来自地下，声势之大震的整个地面都在发颤。
我眼前蓦地一亮。
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一雪白庞大的身影自台下跃了上来，离弦箭般到了台子中央，眼尖的人早看清了那是只成年猛虎，早吓得面色铁青，跪趴到了桌子底下，现场顿时乱成一片。
蓝明绝微怔，身子却是稳坐不摇。
“来人，护驾！”蓝圣羽退至蓝明绝身前喊道。
忽而不知道从哪儿跳出许多穿着黑衣手持各异兵器的黑影出来。
似觉察到了周边危险的气息，白兽略俯了身子做防备装，嘴里不住的发出类似于呜咽的低吼。
“蓝魔！”我叫住它。
白兽猛地一个头，见到是我，它不禁奇怪的瞪大了眼睛，然后蓦地敛了的凶恶的样子冲我跑了过来。
我笑着抚着它的脑袋，“乖宝宝，坐下。”
蓝魔眨了眨了眼，很听话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见着无不咋舌，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人一兽和睦相处的场景，脑中仿佛有根弦“嘣”的一声断掉了。
蓝圣羽松了口气，抬手让那些影卫散了下去。
蓝凌轩面对蓝明绝道：“父皇明鉴，这只白虎便是赤雪王子来启昭时给儿臣的见面礼，不过当时它只是个半大的小不点儿，月儿初次见时以为是猫，喜爱非常，给它取名‘蓝魔’还跟儿臣要了它收做儿子，正如传中言，白虎乃天下猛兽之首，天生难与生人相近，但偏偏它就对月儿亲睐有加，且除月儿之外它绝不屈服于任何人，即使儿臣，也只能将它锁在笼中带将出来，如今这番情形，即使儿臣不说，相信父皇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