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毛将烟盒里的烟抽了一根出来，剩下的小半包就递给了一个准备烧火的工人，另外的就全部扔到了消毒灶上面去了，两个工人喜笑颜开地各自拿了一根，又将烟给给扔到了消毒灶里面，那里也有人在工作。
海东青不禁想起父亲的话，真的是有道理，一包烟二十根，这么散一圈，基本上小半包就出去了，哪怕是五毛一包的烟，照这种抽法，一天估计两包都不够，一个月的工资搞这点烟钱都还要赊账。
“周师傅，那我每天的工作做什么？”海东青问了一句。
“简单得很，你看那边！”周二毛指了指车间另外一边，有一排用铁棚子搭建起来的半敞开的仓库，所谓的车间，其实就是用简易的竹子为竹子，顶上搞了一块一块的薄的白铁皮给搭建起来的工作场所。
那个铁棚子里堆着很多的高粱杆子以及玉米核等材料，海东青有些搞不明白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些高粱杆子和玉米核都是用来发菌种的，其实我们这个工作简单得很，菌种娇气，在发菌种之前，这些培育菌种的高粱杆子和玉米核都要蒸汽消毒，这消毒灶里面全部都是一排一排的架子。”周二毛指着说道。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用切刀切成七八厘米长的样子，然后放到消毒灶里统一地消毒就行了。”周二毛又说道。
“就这样？”海东青一楞，原本他以为这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那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灶上一个中年人笑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总喜欢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这种工作，就算是喊个文盲来，都能做好，只要记住一条就行了。”
“哪一条？”海东青问道。
“记得要把手洗干净，发菌种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干净卫生，其他的就没得什么技术了。”那人又笑道。
“这是高师傅，是我们一个班组的。”周二毛又介绍道，将其他几个工人都给介绍了一遍，海东青又赶紧打招呼。
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凉了半截，一个月十五块钱的工资，说实话，在86年已经算是比较少的了，但是如果能学到手艺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海东青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有点像混日子一样，他就有了一种想要离开的想法。
“小海，你先顺着梯子上去，到里面去跟师傅学怎么放这些原材料，慢慢来，你们知识分子脑壳亮，肯定三两下就学会了。”周二毛笑着说道，给海东青安排了工作。
“行！”海东青虽然心里积极性不高，但答应得还是很痛快，通过梯子爬了上去，又进入到了消毒灶里面，其实里面就是一层一层的架子，将这些高粱杆子放在上面就行了，下面垫着一层干净的薄膜，压根就不用去学什么，照着老工人做就行。
村里，马伟山回到了家，脸色很不好看地坐到了椅子上。
“大清早的，喊你去镇上买面条，这么晚才回来。”马有田背着手从田里回来，“老子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婆娘，赶快煮面条。”
马伟山的老妈把面条拿进灶房忙活，马有田看了一眼一脸不舒服的儿子。
“哪个又把你惹到了？那个李茉莉不喜欢你就算求了，个人到镇政府好好上班，二回成了干部，李茉莉肯定巴心巴肠地来跟着你。”马有田以为儿子还在为昨天说亲的事情不高兴。
说实话，他心里也不高兴，李老五一家子都太不给他面子了，但是马有田城府还算有一些，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罢了。
“我是看到海东青那龟儿烦！”马伟山闷声闷气地说道，“爸，他算个啥东西，李茉莉就铁了心地要喜欢他，我想不明白，我不服。”
“男欢女爱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马有田没好气地笑道，“李茉莉再喜欢又如何？李老五那人现实得很，昨天不就来了一场棒打野鸳鸯的好戏？礼都给他扔院子里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我连他海东青都不如，我心里不舒服，在学校那龟儿就跳得很，我早就想整他了，你也是，居然还帮他介绍工作。”马伟山有些埋怨父亲，直接让海东青成为一个无业游民该多好。
“我晓得你的想法，人家好歹送了我一瓶茅台，这个忙不好不帮。”马有田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是这话又说回来，帮了他，那是给那瓶茅台一个交代，但是想要把他从菌厂撵出来，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爸，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马伟山意外地问道。
“我跟菌厂的几个工人熟得不能再熟了，随便给他弄点罪名，也足够开除他了，特别是那家伙还在试用期，容易得很。”马有田呵呵笑道。
“那就好！”马伟山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蹭的一下站起来，“爸，找个机会，把海东青开除，让他找不到活儿干，我看他一天还嘚瑟啥！”
“再看看情况嘛，明天晚上我要去喝酒，其中就有菌厂的副厂长，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敬人家几杯酒，你舅舅也要去，李长根拜托我介绍你舅舅认识。”马有田略微一沉思便说道，“顺便也要说说你的事情了，早点让你去上班，不能天天在家里耍！”
“要得，我去！”马伟山立刻说道，能够整海东青，他自然有兴趣，父子俩又商议了一阵，去灶房吃面条。
海东青在菌厂干了一天，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才从消毒灶里钻出来，衣服都被里面的烟灰给弄脏了，脸上也是一些烟灰，像个花猫一样。
“最后一灶烧完了，下班了。”周二毛说了一句，“冬青，今晚你不用值班，就回去嘛，做好准备，明晚你要在这里住一晚，要值班。”
“行，那周师傅我就先回去了哈！”海东青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身上狼狈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到办公室记了工天，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