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怎么看出来的？”苏凌儿一脸好奇地凑到二公主面前，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尸体。
她倒不怂这尸体之类的东西，毕竟是个红尘历练的“大前辈”，苏凌儿的san值高的一批。
若不是被身份制约，不得不矜持一下，她现在都想上手在药房掌柜的遗体上切割几下了。
“血液迸溅留下的痕迹。”二公主微微一笑，“割喉而死和心脏被贯穿，留下的迸溅痕迹是不同的。”
当然，经过她的勘验，严格的讲，药房掌柜的死因并非割喉，大动脉破裂反而更加贴切一些，但青云国没有动脉的说法，二公主只得用“割喉”二字来代替。
齐道天眼前一亮，不由得点了点头，猜出了二公主的想法，而苏凌儿与场中众人仍然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仵作在一旁和林主薄面面相觑，拱手道：“恕在下愚钝，小人斗胆请问公主，为何通过这血液迸溅，就能判断出此人的死因？”
“倘若有人被割喉而死，其喉咙间必会迸溅出大量血液，我说的可对？”二公主一指药房掌柜的喉咙道。
“确实如此。”仵作老老实实点头，“某虽然未见前人留下的提刑勘验之书中记载，但却见过杀头的场景，那头颅一飞，血柱冲天，确实如此。”
一众捕快也都点头称是，虽然杀头的重犯不多，但他们也都是见过几次场面的，与仵作所说无异。
“我方才验尸之时，便发现此人下巴及脸部，有血迹迸溅散射，几乎将此人半张脸涂满。
倘若此人胸口先被洞穿，心脏被绞碎，其断不可能如此，对否？”二公主眼中有精芒闪过。
“然也！”仵作恍然，又面露愧色，“某只知道研习前人所著《提刑录》等书册，却不通实践，未曾想到过这一层，惭愧惭愧。”
“验尸也是一门学问，一名好的仵作，可以让尸体开口说话。”二公主面色平静道。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在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里，让尸体开口说话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属下敢问殿下，既然此人死于割喉，那凶手为何还要侮其尸体，将其胸口破开呢？”林长怀站在一边，捻了捻胡子道。
“两种可能吧，或许凶手与药店掌柜有仇怨，将其杀死后仍不解气，所以损毁尸体。”二公主顿了顿，瞥了一眼药房掌柜尸体的胸口处，“第二种可能，他胸口上留下过什么痕迹，比如刺青什么的，凶手是想去掉痕迹，但又担心剥皮过于显眼，只得将药房掌柜的尸体前后胸口完全击穿。”
齐道天站在二公主身后，冷眼观察着林长怀，在二公主提到“刺青”两个字的时候，林长怀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二公主的推断不无道理，齐道天很是欣慰，至少这个穿越者后辈脑子还是很不错的。
“那为什么是个左撇子？”苏凌儿疑惑，也学着二公主的样子，观察起伤口来。
“我们判断出死者的死因是右半部分脖颈受创，此乃致命伤。同时，伤口的方向是横着的，而尸体后颈的伤口长度又明显比前面的伤口要长很多。”二公主在空中以手刀比划了一下。
“伤口横着，而不是斜向上，可以判断出，当死者站立的时候，杀他的凶器是平着砍过去的，也就是说，凶手是抽刀，而不是挥刀。”
众人点头，二公主说的不难理解，当人站着挥刀劈斩物体的时候，确实是斜上方到下的方向。
“而伤口在尸体右边，说明抽刀者有两种站位，一是右手持握凶器，站在正前方，另一种是左手持握凶器，站在后方出手。”二公主继续解释。
“但是，由于死者后颈处伤口较长，并且越接近伤口尽头越浅，便可以判断出药店掌柜应当是背后受袭，被人左手持凶器斩杀。”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震惊之色，谁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二公主逻辑竟然如此缜密，环环相扣，仅凭尸体留下的伤口就确定了如此多的信息。
“周捕头，你派人暗中探查一下，在药房掌柜的相熟之人中，有无左撇子。凶手能深夜造访一个杀手组织的联络者，并令其毫无防备露出后背，应该与死者相熟才是。”
二公主又下了几道命令，将药房掌柜一案安排下去后，屏退众人，只将齐道天和苏凌儿留了下来。
“看来是我们轻敌了。”二公主叹了口气，“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很多。”
二人点了点头，齐道天开口道：“药房掌柜之死，只怕是因我而起，拿到那份名册后，不过数个时辰此人便被人暗杀，很大概率是那个杀手组织内部在‘铲除叛徒’。”
当然，对于药店掌柜的死，齐道天倒没有任何愧疚之情，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联络者，一个给钱就杀人的集团的既得利益者，药店掌柜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可惜，齐道天本想放长线钓大鱼，因而没将其虏到县衙来，却不料对方下手如此之快，竟然直接杀人灭口。
“这件事……有点讲不通啊。”苏凌儿皱眉，“以你们这个大陆的修真水平，还有我对这个杀手组织的了解来看，他们得知药店掌柜叛变的消息不该这么及时的……”
“有没有可能是药房掌柜已经被人布下了监控，或者他主动通报了自己的上级，却被灭口？”二公主推断道。
“很有可能。”苏凌儿表示认同，“看来我当初接触的只不过是那个组织的表层罢了，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没有对我的行踪进行追究。”
“不过从现在掌握的信息看，这个组织的实力并没有达到能与青云国分庭抗礼的地步，不然也没必要对药房掌柜一案遮遮掩掩了，也就是说，我们目前仍处于有利地位。”齐道天开口道。
三人又商议一番，推敲了几处细节，齐道天将那份名册留下，由二公主安排相关的调查事宜。
下午。
负责调查郑家教书先生的捕快消息传来，那名教书先生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住所，不知所踪。
而对于药房掌柜的调查也陷入了泥沼之中。
此药房是安平县最大的药房，平日里人员来往极多，郎中、药商乃至接生婆都与药房掌柜相熟，更别说还有各地主大户家的管家，家里的丫鬟仆人一有头疼脑热就去此药房抓药，谁都能拿出个“主子深夜急病”的由头来，半夜敲开药房大门行凶。
“真是头疼啊……”二公主一脸郁闷地躺在床上，盯着床帘的顶账发呆。
眼下案子破不了，想要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到真凶，只怕要猴年马月才行。
一想到系统给的任务，二公主就一阵牙疼，她为啥要脑子抽抽接这个鬼任务……好好苟着不好吗！？
“我觉得，我可能给穿越者丢脸了。”二公主思考一阵，“为什么别人穿越得了系统任务，哪怕十死无生都能做完，而我自从做了个新手任务之后，就没成功过？”
“又或者，我完不成任务，是系统有什么问题？”二公主皱起眉头来，“反正穿越过来之后，我修行还挺快的，要不……以后这系统的任务，我就不接了。”
这话要是被齐道天听见，怕不是要气死。
当了这么多年天道，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就不能争点气么？
三天后。
看着自己任务失败的消息提示，二公主一脸无奈。
以她的能力，是真查不出真凶来。
现在的青云国，警力匮乏地令人发指，排查起来难度极大，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杀手组织大行其道了。
“希望不要让我太倒霉……”二公主默默祈祷。
天已近黄昏，二公主站在窗边，看着一抹晚霞渐渐消散，被夜染上浓重的墨色。
“轰隆——”
忽然之间，一阵极大的震动声传来，大地颤动，二公主一个踉跄，赶忙伸手抓住窗台，稳住身形。
屋内茶几剧烈晃动，瓷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二公主双手发力，撑住窗台，修为流转间，从二楼的窗口翻了出去。
灵溪境修为滋养肉身，二公主体质极好，身体柔软有力，一双修长美腿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半个呼吸的时间便从二楼一跃而下，而后平稳落地。
“别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坏运气。”二公主脸色发黑，一个人运气坏到能引发地震的程度，这已经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
这简直是欠了贼老天一屁股债好不好！
“对了，道天和苏凌儿前辈呢！”二公主心头一紧，正要转身去寻找，却见两道人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地震只震了一下便停了下来，二公主心中疑惑，正要开口问，却见齐道天和苏凌儿脸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道天，你们俩这是……”二公主小心翼翼地开口。
齐道天没有说话，伸出手，指了指天上。
天色渐晚，但太阳尚未落下，落日的余晖里，二公主可以看到一层层云海聚集翻涌，如同潮水般滚动。
当她直视云海之时，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涌上心头，二公主感到自己的心脏和血液都在这股威压下无法动弹，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里的人过来……”苏凌儿面色凝重，额头有冷汗渗出，她双手握拳，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二公主从云海之上的威严中挣脱出来，大口喘气，耳中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之声。
“不应该啊……”齐道天皱眉，心中思索起来，“莫非是我真身行走，以至于因果牵涉的太多？”
云海之上的变化出乎他的意料，按照齐道天的推测，二公主刚开始修行，应该不会和云海上的那种层次产生纠葛才是。
就像偏远地区的百姓，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皇上一样，现在只是灵溪境的二公主，不应该有足够的因果去触及那些“上界”的大能们。
“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能击穿此地界壁。”苏凌儿看了一眼云海，逐渐平静下来，“不过在我印象中，上界似乎从未对下界如此直接地出手过。”
“上界？那是什么？”二公主缓过劲来道。
“青云国，以及所处的神藏大陆乃至你们整个域界，都不过是一处极小的地方罢了。”苏凌儿缓缓开口，“甚至说，和整个万灵界相比，你所处的世界不过一粒微尘罢了。”
“什么？！”二公主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世界很大，你知道的很少。”苏凌儿叹了口气道。
叶素君有些沉默，空难穿越到一国公主身上，将她的世界观击毁，而今天苏凌儿的一席话，把她半年来好不容易塑造起的世界观又毁了一次。
本来她以为，这个世界存在的仙人，至多也就是御剑飞行，截江断河的程度，结果从苏凌儿的话里判断，这是自己所处的下界的“仙人”。
而真正的世界，和自己所处的世界相比，简直是宇宙之与尘埃。
“天地灵气分布是不均匀的，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上界修行。”苏凌儿道，“天地灵气是修行的根本，下界灵气稀薄且不精纯，在下界苦修十年，也未必抵得过上界一个月的参悟。”
“这……”二公主皱眉，“上界与下界，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吗？”
“不错。”苏凌儿点头，一本正经道，“当年若非为了避祸，我也不会来到这下界，后来就遇见了道天他师父，再后来就有了道天……”
齐道天：“？？？”
虽然知道这是苏凌儿为了给她自己的跟脚做一个解释，但齐道天仍疑心这是便宜师娘在故意占他便宜。
“下界就像上界的一块边角料一般，虽然不被上界修士看在眼里，但也不会被无端撼动，两者间有界壁阻隔，想要破开界壁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苏凌儿盯着天边，黑暗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裂隙出现，似乎有光芒渗出：“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只怕是要得到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