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望终究是无法忍受了,他刻意去给蔡正申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在当时的农村寄宿学校,住校的学生若是想要出校,必须得到班主任的首肯,这样门卫才会放你出去。
辰望写了一个假条,得到了蔡正的签字同意后,便趁晚饭的时间走出了校门,他并没有去杨娟家,而是自己去了一家药店,请医生打了一针,开了几副药就行了。
接着辰望去了学校对面一家小商铺买东西吃,现在回学校打饭吃,时间也来不及了,于是索性在商店里买几块面包填填肚子算了。
这家商店有里外两层,外面是陈列各种小商铺的铺子,里面却是一个麻将室,有好几桌麻将,辰望店里逛着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一层,他看到了班主任蔡正和他的媳妇都正在里面打麻将,还有说有笑的。
辰望撇撇嘴,眼里闪过一丝鄙视,买了两块面包后匆匆离开了。
打了针,吃了药,辰望的病情总算有些好转,至少不再像以往那般难以忍受了。
傍晚,教室里很安静,时不时传来几道咳嗽声,大家都在安心的自习。
这时,走廊那边传来几道轻轻地脚步声,那是蔡正在窗口偷偷地观察教室里的学生。
这个时候,是学生们最不敢搞小动作的一节自习课,因为如果你在自习课上搞小动作,一旦被班主任在窗后看到,那你就倒霉了,这里的老师打起人来,那真叫一个惨无人道,他们完全可以无视学生们所谓的尊严,想怎样打就怎样打,且不用担心学校去追究他们的过错,因为学校方面的领导对此也选择了默认。
辰望的座位就在窗边,当蔡正路过第二个窗口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辰望也因此吃了不少亏,被蔡正大题小做,打了不少次。
好在今日辰望自习的时候还算乖巧,只是浑浑噩噩的看着那数学题发呆,蔡正也看不出什么问题,辰望总算又躲过了一劫,接着蔡正便从教室门口进入,开始巡视起来。
每天晚上都有这样的一节自习课,对于辰望来说,他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日子,到了现在,辰望甚至已经产生了厌学的心理。
蔡正巡视完每一组,突然他发现这些学生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精神显得很不济,这令他不由得皱眉,当下便开口道:“你们是一个个都没有吃饭吗?都给我精神点,好好复习。”
此时已经快要到期末考试了,这些学生们一个个也都很有压力,每天重复着单调而又紧张的课程,他们早已经疲惫不堪,此时被蔡正这么一说,全都反应平平。
蔡正不由得怒了,继续大声道:“不要以为就你们很忙很累,老师比你们更忙更累,再不好好复习,考试考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些话辰望自然没有听全,但有一句,他却听清楚了,那就是老师比你们更忙更累。
听了这句,辰望不由有些发愣,他不经意间回想起蔡正和他的老婆在麻将室里打麻将的一幕,接着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蔡正一眼。
良久,辰望心底冷笑一声,这得有多无耻的人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啊,你忙?忙什么啊?忙着打麻将,忙着赌钱啊?
辰望打心里看不起这个人,他总算看清楚这个蔡正的真面目了,同时心里恶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上老师。
辰望脸色罕见的浮现出了一抹不屑,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蔡正这道貌岸然的虚伪面目,令辰望彻底对他失去了那心里最后一丝对于老师的“敬意”。
期末考试很快就过去了,辰望如今的心情是快乐的,因为他总算可以离开这里,回昆明过年了。
他是多么想念四季如春的昆明啊。
考完了试,终于放假了,辰望和辰云一起坐上了去昆明的火车。
火车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辰望心情格外的开朗,他露出了自上中学以来的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终于离开那该死的学校了。
两个小时后,姐弟俩才到了昆明站,刚下火车的那瞬间,辰望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再没有了乡下小镇上那刺骨的冷风,只有昆明特有的带着丝丝暖意的凉风。
辰望对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得十分贪婪。
就是这样,春城的味道,真是久违了啊,辰望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学生活。找回了那海阔天空任我游的自由畅快感。
很快,辰望和辰云便来到了柳树营,看着这里的一条条小巷,辰望心里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酸楚,他太想念这里了。
回到了家,当看到杨玲的时候,辰望眼眶瞬间红了,但他没有在杨玲面前哭,而是装作看向别处,转过了头,极力的憋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要说最心痛的,还是杨玲,当看到辰望的第一眼,杨玲同样瞬间震惊了,她的儿子早已变得无比清瘦,再不是以前那个胖胖的小子了。
瘦成这样,可想而知辰望到底吃了多少苦,杨玲此时的表情是微笑的,但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似乎是母子连心,辰望和杨玲母子俩此时都在对方面前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情感,都不想在对方面前表露出自己伤心的一面。
当晚,辰望吃过了晚饭,便匆匆出门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曾经熟悉的一切,记忆中的那一条条小巷,熟悉的商铺,总之只要是曾经熟悉的一切他都想再去看看,去找一找那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他心中的一团火。
在先启一中度过了一个学期的如行尸走肉般的中学生活,辰望心中的那一团火几乎快要熄灭了,他想去寻找能够重新燃起这团火的东西,那个东西叫希望。
走过了一条条街道,不久后辰望来到了新南站广场,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此时已经天黑了,在那高大的路灯照耀下,迷蒙的灯光铺向广场上每一个角落,让这座广场披上了一层昏暗的朦胧之感。
辰望行走在广场上,有一个露天广场KTV正准备开张,看着广场上那卖唱的歌手,听着老旧的情歌,他突然笑了,原来这个世界依然那么美好啊。
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辰望此刻似乎早已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他心中的那一团希望之火又渐渐燃起来了,他依旧还是那个热爱生活,喜欢幻想的天真男孩。
不知道走了多久,辰望几乎将童年熟悉的地方都走了一个遍,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够,他想再多看一看,他沉浸在了这样的感觉里,这感觉令他是多么的不舍啊。
夜色越来越晚,辰望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不然父母该担心了,叹了一口气,辰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了家,母亲杨玲问辰望去了哪里,辰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母亲是不会了解自己的想法的,于是只能含糊其辞的说自己随便逛了逛,杨玲也没再多问,又忙自己的去了。
回到房间,辰望一个仰头便栽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在想明天该去哪里看看,也许在回味今晚所见的一切一切。他想的非常多,想着想着,便悄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辰望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虽是冬天,昆明却是艳阳高照,没有一点寒意,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入辰望脸上,在阳光的呼唤下,辰望不由得乖乖起床,他一脸惺忪的洗漱完,便跑去店里看电视了,他的确很久没有好好看一场电视了,特别怀念以前看电视时候的心情。
搜台搜了很久,电视上的节目不是广告就是各种推销节目,一个个都引不起辰望的兴趣,却在这时,辰望突然眼前一亮,他搜到了一个叫《天下第一》的古装港剧,里面那个成是非是老演员了,辰望小学的时候没少看他演的电视剧,此时见到他再一次出现在新剧里,不由得有些好奇,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一整个上午辰望都在看《天下第一》,他似乎很喜欢看这部剧,有好几次都被成是非逗的乐不可支,因为实在太搞笑了。
辰望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充满幻想的童年时期,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辰望如今也不由感叹,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往事的一幕幕,仿佛都在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可见。
这个寒假,辰望过得十分滋润,略显消瘦的身体又开始长肉了,似乎想把上个学期在学校里减掉的肉全都补回来。
时光匆匆,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辰望的寒假也即将结束,面对开学,他内心是抵触的,可没有办法,这个年纪不去读书,还能怎么办?
最终,辰望恋恋不舍的又踏上了火车,离开了昆明。这一路上,他神情显得有些颓丧,与一个月之前的兴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怕啊,一想到在学校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辰望内心是绝望的,他觉得上学是世上最可怕的事了,他好想有一双翅膀,可以展翅高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海阔天空任我游。
火车经过一座又一座高山,如同一条长蛇,在山群间徐徐蜿蜒。看着巍然的四围青郁的厓石,使人感到自己的渺小。总觉得看山比看水滞涩些,令辰望心情更加的抑郁了。
不知道幻想了多久,火车到了宣水城,辰望面无表情的下了车,辰云和他一起,因为辰望听力不怎么好,所以他身边的亲人们都很少跟他说话,他也总是独自一个人幻想一切美好的事物,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下了火车,便是打了一辆面包车前往先启镇上,一路辗转,匆匆而下,总算到了先启镇。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座小镇,辰望顿时心生厌恶,他觉得这里就是个可怕的炼狱,令人恐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