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声响中,那青铜门分两边没入山壁,整个山洞里药香味浮动,冷鸿还真有些担心,文红柳一笑,也不去理他,只顾端详那门内的情景。
那山洞里似一间巨人住的大屋,一眼望到底,中间有通道,两边是一排排的架子和箱子。最后有两人多高的围栏,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文红柳发动弩机,向里面四面八方都射了些石块,冷鸿又高声喊了几句:打扰了,里面有人吗?
都不见有回应。两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拣了许多石块放在岩壁旁边,万一青铜门忽然关闭,这些东西至少能挡一挡。
文红柳又在自己兵器上扣了一根细绳,搭上弩机,瞄准了离两人最近的一个箱子,咻地一声射中,再一拉绳子,那箱子便飞起稳稳落在两人中间。冷鸿也学了这份谨慎,站得远远地,运起力字诀,断水剑出,平平地削去了箱子的盖。两人做足防范,这回却毫无动静,就是一个普通木箱,并无机关埋伏。
文冷两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文红柳正欲先动,被冷鸿拉了一把,他已经在前面了。
冷鸿看了看箱子,也只是寻常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纵十横十二一共一百二十瓶丹药。冷鸿拿了一瓶,拔开塞子,一股甘冽之气扑鼻而来,隐隐竟十分熟悉。文红柳凑近一闻,两人同时叫出:双雪丹!
文红柳霍地站起,目光灼灼,起身就向洞里奔去,冷鸿大惊,急忙伸手阻拦,文红柳擒拿手比他不知高明多少,两下就把他的手拔到一边,脚步丝毫不缓,冷鸿大喊:等一等!见她眼看就要蹿进洞去,断水剑无声无息,剑尖直指文红柳的右臂,文红柳不得不掏了兵器下击,显然她的兵器也够锋利,与断水剑交击发出一声轻响,不分上下。
文红柳站定,出乎意料地平静:见财起意本来就是世人常态,可是冷大侠你现在就要杀人灭口,不嫌太早了点吗?
冷鸿怒道:你说什么,我才没有想杀你,这洞口,我怕前面有古怪,你一个人就这么冲进去,触动了机关怎么好?
文红柳面无惭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你想杀我也没什么不对啊。倒是你这人太好心了,我瞧着有点不对头。
冷鸿把断水剑收了回鞘: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这么……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这位文小姐。
文红柳接上:不择手段,唯利是图,厚颜无耻。冷鸿听了连连点头,又觉失态,板起脸:这是你自己说的,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啊。
文红柳深深地看着他,冷鸿这时衣衫尽皱,还有不少黑泥,脸上汗渍泥污,实在没什么好看,被她这么上下一打量,心里烦躁:看我干什么,告诉你,别以为我贪图这里有什么东西,这丹药你当成是宝贝,我还真不在乎,要不是……我早就走了。
文红柳点点头,敛起衣服,对冷鸿行了个大礼:多谢冷大侠,你心地仁善,多次救护,是我多虑了。不瞒你说,我有亲人生了重病,百计求医不得,为了他,我投身进过毒门,在里面呆了两年,才换回一批丹药。制药之术博大精深,惭愧我才智低浅,只是硬记了一些丹方,最好的那些药,还都是毒门里的前辈留下的,双雪丹总共也不过十几颗,我知道毒门里统共可能也不到百颗。眼下这一箱药随随便便就是一百二十颗双雪丹,那里面必定有稀世奇宝,说不定,说不定我亲人的病就能治好了!
她面色凝重起来,姿容端方,俨然成年贵妇,平素面带笑容,温柔甜美,像个讨人喜爱的少女,而心计诡诈,随时摆弄人心,左右局势,让人觉得她阴险不可测,而唯有此时,冷鸿才见到了文红柳的真面目,她那种不顾一切的狂热,就像一个执拗的孩子,又像一个坚定不移的战士,为了口中生了重病的亲人,竟然可以豁出去一切。
冷鸿心中酸楚,后悔方才她贬损自己时他还点头赞成了。文红柳又说:我去过毒门药堂多少次,我知道他们存货其实也有限,而且毒门擅长的是毒,制药反在其次,但是能找到最好的药,除了皇宫大内也就是那里了。眼前这一库药,超出他们千倍万倍,我一生人到了今天,才真的觉得有希望了!他能治好的,一定能!
说到这里,她眼中异彩流连:冷大侠你是个好人,我之前说我七你三,那不算数,只要我找到了能治他的药,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双手奉送。
冷鸿点点头,她却不放过,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我们击掌为誓。冷鸿无奈,只好跟她击了三下。前两下那只手还是温凉,后一下忽然变得滚烫,文红柳双颊如火,整个人像是燃烧了起来。
她拼命挥动双手,冷鸿本来想靠近救助,见她自己掏出身边的背囊,眼看也不过小小一只,不知里面怎么藏了一大堆东西,文红柳从里面翻动诸多药瓶,颤抖着倒出两颗药,却怎么也送不到嘴去,冷鸿看不过,伸手帮她推了一下,文红柳才把那药丸送进了嘴,奋力咽了下去。从色泽形状判断,显然还是双雪丹。
冷鸿去瀑布边上用叶子接了些水,帮文红柳倒进了嘴。文红柳急速喘息,脸色一点点好看起来,这病来得快去得也急,不到一炷香时间,她就好端端地站起来了。
冷鸿说:文小姐,你这病症怕是不轻,真不该一个人乱走。
文红柳笑笑:还是以前在毒门的时候染上的,本来定期吃天香丸就可以了,今天我本来也吃过了,适才心绪一乱,还是头一回发作起来,幸好这里双雪丹多得是,我连吃两颗,肯定能撑几天的。冷大侠,你也吃几颗,慢慢化那药力,大约一个月内,你内力必有增进。
冷鸿听了也不客气,打开两瓶,囫囵吞了两颗,丹田里暖烘烘地十分舒服。文红柳笑道:这药在外面可是金贵,一颗卖个三千两银子,只怕还没处买去,今天你和我就这么大吃起来。
她有说有笑,元气十足,冷鸿见她真是好了,就把那条大蛇拖过来,远远地对着洞口入门处一砸,足有几百斤之力,若有什么机关也就引爆了。可喜一点声响也无。
冷鸿把蛇拖了回来,一手抓着蛇,一手按着剑,率先走进了那门,文红柳按了按心口,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