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间的皇城安阳,八街九陌,行人如织,车马粼粼,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却是道不尽的富贵风流。在这闻名于天下的烟花繁盛之地,尤以西南三街为最。
万品街夜市灯火通明,人流颇多,各地摊铺自然不缺生意。放眼看去,也只有街尾桥头旁算命摊子前空无一人。一桌二椅,破旧招牌上歪歪扭扭写者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晴姐,这都好几日了。我们挣的钱连温饱还成问题,你说的这法子可行得通?”
见眼前来来往往的路人虽多,却无一人驻足的,虎子不禁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前,半信半疑的目光移向身边的少女。而她也就十六七岁年纪,相貌虽不错,穿着却有些不伦不类。
此时的罗晴正撑着下巴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听到虎子的问话,她顿时不耐的甩他个白眼,“废话,当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难道你比真想去码头当苦工,一天就那十几文钱?塞牙缝都不够!”
虎子被她一顿好说,犹豫片刻,还是弱弱嘀咕道:“至少有肉包子可领,咱们这三日不也是顿顿馒头啊...”
“你懂什么,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只要能做成一桩生意,那福临楼的菜还不是任你吃,就这么几天清汤寡水还忍不了?”
“不不不,晴姐我可没这么想,只是我听说算命这行重业龄。像对街那些老先生,一看就是高人,平日定是不缺客人。而我们一看就是假冒的,也没有人傻到会上这算命来。”
“说谁假冒呢?会不会说话啊你?”罗晴不屑的瘪瘪嘴,“切,就那几个大忽悠,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的,实质性内容也没讲几个字。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我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虎子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免又回想到半个月前从祭台上救下罗晴的场景,那时她穿着奇特,说的话又前言不着后语,对身处之地更是一无所知。虽然村民都认她为妖物,但他自然是不信的。起先虎子还认定她只是个外邦人,哪有他们所说的那样玄乎,可自那以后却发生了几件诡异之事,使他不得不动摇了想法...
一如村民所说的,那些人的死真是个巧合?
虎子收了思绪,他打量四周一番,随后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晴姐,你真能看到别人死时的场景?你没骗我吧?”
罗晴也正烦这个事儿,她亦不知自己怎么穿越后就有了这般既恐怖又玄乎的能力。只要她与别人双目相对片刻,脑中就会瞬间浮现那人死时的模样。
头一回她吓惨了,还以为是自个儿的幻觉,直到次数多了之后,她才习惯了些。仔细琢磨下,这可能也算是一种预知能力。
“你还问我?之前那东街的痞子,我不说了他近日就会被人报复,乱棍打死后暴尸郊外榕树林,就连姿势我也说的分毫不差。结果也是如此,不是吗?”
因为这种能力,罗晴发现自己连正常的人际交流都成了问题。想想看原本你面前鲜活的人,忽然他的死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脑海里,那是多么恐怖的事?!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是个中高度近视,取掉眼镜后百米开外人畜不分,除非凑的很近才能看清别人的眼睛,否则不等她寻到回家之法,恐怕就得被折磨疯。
虎子对她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但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晴姐你看我如何就没有反应?”
罗晴也不甚解,只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只能预估到短期内的死亡吧,他们死时的模样和刚见他们的时候都差不多。”
“所以说...”
“所以说,你短期内是没事的,以后可就难说咯!”罗晴冲他恶意的挑眉笑道,眼里满是打趣。
谁让他这样单纯好骗又好欺负呢?跟班小弟不就用来找乐子的嘛。
虎子虽是孤儿,但天性乐观,自然是不想死的,于是忙扯着她的袖子急急道:“晴姐,到那时你可千万要告诉我,我还没找到我舅,我不能死!”
罗晴拍拍胸脯,威逼利诱似的看着他道:“没问题,更何况之前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反正你也是无家可归,比起去码头打杂做童工,只要你以后做我的小弟,姐姐我一定罩着你。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可以是可以,只是...”虽然自己对晴姐很有信心,但摸了摸早已空瘪的肚皮,虎子面露担忧道:“这三日下来也没个客人来,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每日两顿的馒头都吃不起了。”
“咕——”空空如也的肚子应景的叫嚣起来。
罗晴好笑的暼向他的肚子,方才留意到他还穿着那日被烧毁的破烂外衣。她心中不是滋味,想了想,一时脑热便伸手从外套口袋摸出那条天鹅水晶项链,“我看这样下去也不行,要不你去当铺把这个当了吧,水晶在你们这应该也挺值钱的吧。虽然个头不大,但应该能卖上个好价钱。”
虎子顿时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链子,惊呼道:“水...水玉?!”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腾身而起了,“这是真水玉,这可是常人难见之物。”
罗晴不以为然以食指转着链子,得意笑道:“难见吗?在我家乡可多的是。”
“...晴姐你还是留着吧。”
“怎么,把它卖了咱们从此可就能吃香喝辣走上人生巅峰了呀。”罗晴诧异道,他的反应倒是在她预料之外。
“因为晴姐说过你的家乡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以后能否回去还是未知,它既然是你从家带来的,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如若贸然卖掉,实在可惜,倒不如留个念想。”虎子正色说道。
罗晴怔了怔,她又何尝舍得呢?只是在这富裕安阳城之中,没个一技之长根本难以生存,何况她还只是一介女子。无论回不回的去家,眼下总还要过日子不是。
“我也想过了,这是皇城,物价高人口多,不弄点资产要有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没用,茶米油盐就能将咱们压死。而我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长期在此生活下去,尽快弄到钱找到回家的办法才是我的重中之重。”说罢,将水晶链往他手中一塞,“听我的,去吧。”
虎子摇摇头,却是不犹豫的还了回去,“我自小一无所有,照样能活到今天。所以晴姐你无需当掉它,我有数十种方法能让我们填饱肚子。”
听他这番话,千言万语顿时哽在喉间,罗晴终究收起项链,瘪了瘪嘴道:“你这小子,有你后悔的。”
“行吧,那明儿起你就给我起去码头搬砖去吧,中午发了肉包子全归我,你那么能耐不说不饿着我吗?”她开玩笑似的道。
“好。”他倒是任劳任怨的应了。
罗晴见他答应的干脆,心道这家伙不但心思单纯,还是个老好人。以后可要好好改造下他,否则早晚吃亏!
正想着,摊子前走来两人也未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