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遇到罐子里发出紫光后,陆镇山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这些梦境真实的很,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陆镇山几次梦见自己在二弟陆镇海的书房里翻阅古籍,古籍里面记载的内容都十分真切,这样的状态导致他近来夜间一直睡不好,白天又头疼。
妻子杨氏说他是忧思过度,劝他少想些事儿,可偏偏最近陆家又接了一单大生意,下个月是万寿节,是当今圣上的生辰,宫中要采购一批货物,陆家能够接到皇家的生意全家上上下下都喜上眉梢,一扫前日里家里的晦气,都忙碌了起来。
最近陆老爷休息不好,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料理生意,多亏耀宗长进不少,也能独当一面,本来陆老爷决定此次亲自去京城押运货物,拜访下京城好友,可是不料有一天他在家中晕倒在地,郎中看过后,说是他过于劳累,建议多多休息,耀宗便向父亲请求,代父亲去京城押运。
陆镇山颇为重视此单生意,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最近身体确实不好,于是他也不再强求,决定让大儿子耀宗去历练历练。
耀宗获得父亲的肯定,心中大喜,便马上告诉妻子舒兰,夫妻二人虽经历失子之痛,但是感情却越发亲密起来。
“最近总是梦见学堂里的事儿,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已经很久不去学堂了。”耀宗对舒兰说。
“可能你是想念学堂里的夫子了。”舒兰笑道。
耀宗说道:“确是梦见他了,说来也怪,他竟然老了许多。”
舒兰最近心情好多了,身子也恢复的很好,于是笑道:“夫子已年愈花甲了吧,肯定是老了啊,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他了。”
“是啊,有空陪我去看看老师吧。”耀宗前几年就不在学堂读书了,因为家中事务繁忙,他有几年未见过学堂里的严夫子。
舒兰道:“我看今天天气还可以,不如咱俩一会去接老三下学堂,顺便去看看夫子,你别总是嘴上念叨,我今天新做了马蹄糕,不如送去夫子尝尝,他最爱吃甜食。”
严夫子是允州城中有名的学究,城里的不少名门大家的公子千金都上过他的学堂。
“好吧,那咱们去去就回,这次去给皇家办差事,这一去来来回回少不了一个月,说真的,有点挂念你”。耀宗说着,脸有些微红。
舒兰道:“去吧去吧,我现在很好,家里有父亲母亲,二弟三弟,你怕什么,你怎么越来越像我的奶妈呢”,舒兰浅笑梨涡,面色近来也大好些。
耀宗看着舒兰一扫前些日的愁容,觉得厄运已去,也是十分欣慰,两人说说笑笑一起去接三弟下学堂。
学堂里,老三耀霖正之乎者也地念着书,忽然看见哥哥嫂嫂接他下学,满心欢喜,跟夫子拜了个别,就要急着回家。耀宗见到夫子,赶紧上前行礼,夫子看见耀宗夫妇也是很欢喜,舒兰奉上点心。
夫子性子向来眼高于顶,性子冷清,不喜金银,却独爱甜食,于是收下了舒兰送来的点心。
耀宗这时突然看见夫子身上多了一块玉佩,有些错愕,要说这玉佩也只是寻常之物,不是很贵重,奇就奇在跟昨夜梦中的一模一样,耀宗于是问道:“老师,您这玉佩是新得的?”
夫子得意地道:“哦,它呀,这是我前几天托城中玉匠师傅打的,上面的字也是我最近写的一副字,让师傅临摹雕刻的,怎么样,还算雅致吧”。
耀宗更是有些糊涂了,他与老师分明是许久未见,可是老师新带的饰物,又不是街上买的俗物,怎么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三弟耀霖笑道:“哥,不如你求了去吧,我昨天盯着看了半天,却又不好意思向夫子讨要。”
大嫂舒兰打趣道:“你看夫子脾气好,就越发胆大包天了,哪有向师傅要东西的”,几人与夫子寒暄了会,便一道回家了,一路上耀宗满心狐疑,却觉也没想明白,怎么夫子新得的玉佩居然跟自己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于是耀宗继续回去忙出门去京城的事务了。
老二耀庭已经被关了快两个月了,最近他也老做怪梦,经常梦见自己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地道甬道狭长,尽头有个石门,他能清楚的记得石门机关的开法,打开后里面是父亲收藏的一些古玩,而他三百两购得的黑罐子就在其中,他把玩了很久,然后又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来,所见情景明明真切的很,可是偏偏又是个梦。
耀庭的贴身小厮顺喜说陆老爷认为那黑罐子是个邪物,早已将它扔回江里了,这回估计是再也寻不见了。耀庭不信他父亲会这样做,于是他凭着记忆,把罐子上的铭文一部分誊写了下来,让顺喜交给他的朋友们。
耀庭平日里为人豪爽,交友甚广,朋友多是允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家族的公子哥,耀庭自己被关了禁闭,但可以拜托这些朋友们帮他探究这铭文的来历。
允州城虽不比京城繁华,却也算是大都市,大家辈出,人才济济,可这些公子们去拜访的书院学究、金石鉴赏家都无人识得这铭文。
正当耀庭要放弃之时,他的朋友韩子栋发来喜讯,说韩府上有一年长管事儿的,识得此文字。耀庭得知后大喜,趁夜色与顺喜交换了衣服,偷偷从后门溜出陆府,前往韩家去拜会这位老者。
韩家是武将之家,祖先曾随太祖南征北战,力下赫赫战功。如今也有众多子孙仍在军中为官,这位识得铭文的老者年轻时曾随韩家老爷在西南卫所当差,后因身体不好,又无儿无女,韩家老爷体恤,让其回到韩家允州府上谋个差事,实则为安度晚年。
耀庭到韩府寻得韩子栋,二人一起来到老者处,向他询问铭文的来历,老者认真看过铭文摹本,叹了口气,道:“我并不认得铭文中的意思。”耀庭听后大失所望,只听老者接着说:“但我只是知道这文字的来处”。耀庭请老人细细道来。
原来这老人姓徐,年轻时是黔南卫所的一名军官,一日机缘巧合,救下一名受伤的女子,这女子生的面容姣好,最令人惊叹的是竟有一双紫眸,异常美丽,摄人心魄。
女子受了重伤,徐军官细心救治,日久生情,一对年轻人就这样私定终身。两人琴瑟和鸣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有一日女子接到一封信,看信后花容失色,徐军官夺过信,却见到信上写满奇怪的文字,他一个字都不认得,这文字便同耀庭今日拿来的铭文一样。
几番追问之下,那女子便向徐军官道出她的身世。
原来她是黔南深山中的异族,她们族人千百年来与世隔绝,守护着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一件圣器,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后来族中发生变故,圣器遗失,族长于是派出族人们出山寻找圣器。她和同伴一行路上遭奸人所害,同伴皆死,只有她被徐军官所救,她嫁与徐军官,一则为报恩,二则认为回去必将受罚,不如隐姓埋名,不再回去。
不曾想族人找到了她,留下书信,信中警告她要么继续去寻找圣器,要么她和徐军官都会被处死,这女子不愿徐军官受其牵连,决定要继续同族人寻找圣器。
徐军官当然不肯,愿意与她一同承受,可是不想女子独自悄然离去,徐军官百寻不得,也曾探寻到女子所说的族人聚居地,却未曾再找到她,徐军官后来并未再娶,一直孤独终老。
耀庭听后,感慨良久,忽然灵光一现。